疾风骤雨救娇花(第2页)
挡刀?
钱浅心理一紧,当即飞奔上去,“夏夏!出了何事?”
夏锦时看见钱浅有些惊喜,“你回来了?!”然后扒拉开钱浅查看她的手,说:“我没事儿,是他!”
钱浅这才看清那陌生男子,端得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身上很狼狈。
那人又举着两个钱袋子想交给钱浅,“承蒙这位侠女相救,在下只是想表示感谢。”
钱浅看到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吓了一跳,“还真是为你挡刀了?”
她赶紧拉住男子的手腕,也不顾男子推拒,推着他回了院子,高声喊:“绵绵!快拿药箱来!”
钱绵绵以为是二人谁受伤了,急急抱着药箱跑来,却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手臂上满是血,于是默默将药箱打开放到了桌上,又去端热水。
钱浅手中的干净棉布瞬间被血水浸透,看着有些外翻的肉皮,她皱眉道,“怎么伤得这样重?这手不会废了吧?”
夏锦时闻言凑上来看了看,“不至于,皮肉伤而已。”
钱浅轻斥道:“你态度好一点行不行?人家不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吗?”
夏锦时脾气暴躁,气得当场跳脚,“谁救谁啊?!”
那男子赶紧解释:“是女侠救的在下。”
他说罢站起身,直接撩起盆里的温水洗了一下伤口,疼得身体直哆嗦,却硬是咬着牙没吭声。然后从钱浅手中接过白布捂住伤处,对三人行礼,“多谢几位姑娘,在下这就告辞了。”
“哎!你去哪啊,药还没上呢!”
钱浅又拉住他,强硬地按他坐定,用一块新布沾了药酒擦在伤口上。男子疼得额头都出现了汗珠子,还是咬着牙没吭声。她又将药粉细细地倒在他再次冒出鲜血上,胡乱倒了很厚,才开始用布缠绕。
钱浅边缠边问:“她救的你,你怎么伤成这样?”
“是在下自不量力,见歹人掏了刀,下意识就去拦了。想来以姑娘的身手,是完全不用担心的。”那人神色平静地阐述,没有一丝埋怨。
钱浅不仅有些刮目相看。
夏锦时嘲弄一笑,“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钱浅为那人绑好伤口,和颜悦色地问:“公子叫什么名字?可是京都人氏?”
那男子老老实实回答:“在下陈亦庭,豫州人。”
钱浅又问:“那家中还有何人?”
陈亦庭犹豫了一下,莫名垂下头,“我是罪籍,家中已无亲人,所以才会来京都,想寻个糊口的活计。没想到,天子脚下竟也如此容不得人。”
钱浅将绑好的手放下,语气轻快道:“真巧啊!我们也是罪籍,也都没了其他亲人。”
陈亦庭瞳孔地震,吃惊地看着几人。
夏锦时莫名其妙地看向钱浅,“说什么呢你?”
钱浅对夏锦时笑道:“咱们是一家人,当然都算罪籍了。陈公子,既然这么有缘,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
钱浅说完看向绵绵,“绵绵可行?”
钱绵绵点点头。她如今已经好多了,还是极难接受与人触碰,但不至于有人靠近就浑身发抖了。听起来陈公子是个好人,她愿意试着接受一下。
陈亦庭受宠若惊,“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公子稍坐一下哈!饭菜已经好了,稍等。”
钱浅去厨房端吴婶放在厨房锅里温着的菜。
夏锦时快步跟来,不解地问:“你要干嘛?”
钱浅拍拍她的肩,“哎呀,这陈公子品性不错,进退有度。若他没有活计,咱们或可给条活路嘛!”
夏锦时眼睛立起来,“你是有捡人回家的爱好吗?当我们是小猫小狗,随随便便往家捡?”
钱浅抱住炸毛的夏锦时,“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咱们是一家人呀!”
夏锦时的毛立即被捋顺了,可还是别别扭扭地说:“你想如何?”
钱浅道:“吴婶今日与我说,她女儿快要生了,想接她过去照顾月子。咱们需要有人给咱们洗衣做饭、打扫院子嘛!何况,现在咱们店里都是女子,还是需要男子干些个力气活的。”
夏锦时犹豫,“他一个男子,怎么方便同咱们一起住?”
钱浅说:“有你在,他还敢欲行不轨不成?让他先住吴婶的倒座房好了,若你实在别扭,回头让他住在店里就是。”
夏锦时还是不满:“若他不会做饭呢?”
钱浅承诺道:“待会儿我来问,若他会做饭,咱们就留下他。若他不会,咱们就不要他了,好不好?”
夏锦时这才勉强同意。
*
陈亦庭看着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在一片蒸汽上升的暖意中湿了眼眶,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钱浅简单介绍了几人,对他说:“陈公子能拿好筷子吗?我实在手笨,只能包成这样了。”
陈亦庭受宠若惊,“钱姑娘言重了,改日等手好利索,该要上门好好谢过姑娘的。”
“陈公子不用客气。听公子刚才的意思,如今没有正式的活计是吗?”钱浅这话问得婉转,不会叫人不舒服。
陈亦庭却苦笑着直言:“我来此两年,从未有过正式活计。近来天宝酒楼跑堂有空缺,我临时受雇帮忙而已。今日刚领了五日工钱,便差点被人劫了去。幸而夏姑娘从天而降打抱不平,否则工钱保不住不说,只怕还会被打得上不了工。”
钱浅仔细看看他的脸,“我瞧着脸没事儿,其他地方可有受伤?”
陈亦庭笑了笑,斯文地说:“谢姑娘挂心。不妨事,只是挨了些拳脚。我一直护着脸的,若被伤了脸,掌柜怕客人们看见不舒服,就连帮工都做不了了。”
夏锦时嫌弃地骂道:“打你你就挨着呀?不会打回去吗?笨死了!”
陈亦庭受窘,眼神晦暗,滚动喉结说:“反抗过,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只会被打得更重。我也试过报官,可官府之人一听我是罪籍便敷衍了事,连话都不愿多问。少时只听闻身为罪籍行事艰难,所幸家中尚有积蓄,又有亲人护佑,得以读圣贤书平安长大。他们相继离世后只剩我独自一人,方知这世道于罪籍而言有多艰难。”
夏锦时抿抿唇,“你们家里人就是脑子不清醒!罪籍又不能考取功名,读书有个屁用?还不如学点拳脚,起码还能保护自己,何至于这般一事无成、任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