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想要(第2页)

钱浅这才停了手,坐回座位:“我就是怕这种沉重的气氛才没敢说,谁料还是没躲过。唉,折腾得我都又饿了。”

她拿起筷子去夹刚才觉得很好吃的一盘丸子,可夹了好几下都没夹起来,于是边夹边小声嘟囔:“乖乖到我碗里来……”

“你在许愿吗?”沈望尘嗤笑,伸出筷子扎上一颗丸子,递到钱浅嘴边。

钱浅想从他筷子上夹下来,沈望尘却躲开不让她夹。她又想接过他的筷子,他还是躲开不让她拿,执意把丸子举到她嘴边,还挡了她想再去自己夹的路线。

“我怕你趁机拿筷子捅死我。”钱浅蹙眉。

沈望尘冷哼一声:“我捅死你还用趁机吗?”

钱浅看着横在眼前誓不罢休的肉丸,只得张嘴咬下。

凉住的肉丸完全没有热的时候好吃,凝固的油脂糊满了嘴,她皱眉嘟囔了句:“好腻啊!”见沈望尘又夹了个肉丸放到了嘴边,她立即改口:“不是,好吃,你尝尝。”

沈望尘哭笑不得,用筷子尾轻敲了下她的头,“害人你都害不明白!”却还是将那肉丸咬进了嘴里。

他又给她夹了块糖醋小排,问:“你知不知道徐芷兰为何如此难过么?”

钱浅无奈地叹了一声:“我能理解她难过,但不能理解她为何这么难过,明明才刚认识半年多。”

“唉……”沈望尘也长叹一声,“她说的对,你不会懂的。”

钱浅莫名奇妙,“你懂?那你说说。”

沈望尘没说,只是夹了饺子在碗里沾了下,送进嘴里。

钱浅探头看他碗里那半碗黑乎乎的汤汁,疑惑地问:“你碗里这是什么?”

沈望尘漫不经心地答:“醋。”

钱浅诧异地问:“为何倒这么多醋?”

沈望尘斜睨了她一眼,吊儿郎当地说:“因为酸啊!”

简直不知所云!钱浅无言以对,敷衍道:“好吧,你高兴就好。”

沈望尘却“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我不高兴!”

钱浅心说,你这话我没法接。

沈望尘显然有些生气,把碗往前一推,问:“你那天不是挺横的吗?怎么转眼就怂了,居然就这么让人给吓跑了?”

钱浅解释道:“我原本就打算要走的。皇太女找来之前,我就已经跟绵绵和夏夏她们说好了的。”

沈望尘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至少你那时不是打算过完年就走。怎么,吓得连绵绵大婚都不敢参加了吗?”

钱浅耐心地说:“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婚只是个仪式,我参不参加不打紧。他俩这如胶似漆、寸步不离的,跟大婚也没差什么了。”

沈望尘问:“你就不怕裕王会轻怠了绵绵,对她不好?”

钱浅道:“裕王虽有些偏执,但他的偏执刚好弥补了绵绵所缺失的那一块安全感。他俩一个怕人,一个粘人,正所谓天作之合。何况,我离开京都反而能对裕王形成震慑,他知道我的行事作风,怕我突然杀回来,自然就不敢对绵绵不好了。”

沈望尘无语,顿了一会儿才说:“你不用害怕皇太女。再等一等,她就不会威胁到你了。”

钱浅诚恳道:“我真没怕她。”

“就算我帮你解决掉她,你也不愿留下吗?”沈望尘不免有些伤感。

钱浅连忙摇手拒绝:“诶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么大的锅我可不背啊!我没有什么能帮你的,你做的事儿我也不想打听。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没有想翻天覆地的野心。我肯定是要走的,跟皇太女没多大关系。”

沈望尘不信,扳过她的肩说:“世人都会害怕被倾轧排斥,害怕孤单、无依无靠。你好不容易才在京都城立住脚,若非迫不得已,又怎愿舍弃一切浪迹天涯?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钱浅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孤单、无依无靠那种东西,我早就不怕了。我是真的想出去走走。”

沈望尘见她神情坚定,便知道她所言非虚,挫败地垂下手放开了她。

良久之后,他才问:“宋十安,知道吗?”

钱浅想了想,“你说的是我要外出游历这件事吗?他知道,皇太女找来之前他就知道了。”

沈望尘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之地,神情颓然地躺在地上,“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钱浅也躺在地上,回道:“你总是把问题想的太复杂。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什么都不想要啊?”

沈望尘不再发一言。

钱浅盯着房顶上坠着的乐器看了许久,幽幽道:“这里好大好空啊!房顶也好高。”

沈望尘没出声。

钱浅又道:“门不像是把人关在外面,倒像是把我关在了里面。”

沈望尘闷声回应:“是你把别人关在了外面,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钱浅不置可否。

*

腊月二十七,宋十安来拜访,送了些年货,里面还有半扇鹿肉。

家里人都在,尤其夏锦时神色不虞,钱浅只是与他寒暄着说了些客气话,便没留他了。

腊月二十八,姚菁菁和徐芷兰来了。

徐芷兰为那日失态跟钱浅道歉,还送了她一盒子药丸。

钱浅惧怕喝药,但月事又痛得要命,已然人尽皆知。当初从北郊行宫回来后,徐芷兰就请太医做了许多药丸,让她月事的时候吞服。这药丸有补气养血,调经止带的功效,虽然含有安眠草药,吃了会昏昏欲睡,但总归能让那几日不再难挨了。

药丸用蜂蜡包裹封了层,可以保存很久。徐芷兰又叮嘱,吃完给她写信留好地址,她立即就能寄过去。

姚菁菁送了一件满毛的貂皮披风,说平时可以披着挡风保暖,客栈的被子不暖时还能当盖毯。

钱浅再三道了谢,却仍坚持不告诉她们哪天走,不愿她们相送,二人只得作罢。

腊月二十九,戚河匆匆跑来一趟,送了些年货,又给了钱浅一个小牌子,说是遇到急事拿这牌子,可到卓家在大瀚各地的丰隆钱庄叫人帮忙,用钱直接取就好。

钱浅推拒说不要,戚河只说王爷说了就当借给她的,等她回了京都再还就是,就一溜烟跑了。

钱浅觉得很亏心,何德何能叫她遇到这么一群朋友,明明她对他们也没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