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第2页)

“刚才说到的第六点,”周遇北手机连环震了一会儿,他翻了翻消息,旧事重提,“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周遇北盯着她,眉毛稍稍扬起,尾音拖着,听起来有点不怀好意:“谈恋爱没?”

林夏萤:“……?”

她脊背窜上凉意,诚实地摇头。

这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到这儿来了?

“真的没有?”周遇北再问。

“没有。”

她看起来就很乖巧,可信度非常高。

“好吧,既然这样,”周遇北脸不红心不跳地沉声开口,“第六,进了附中不要和姓路的男生说话。”

“啊?”林夏萤蹙眉,想了想问,“这是泛指,还是特指?”

周遇北:“呃……反正你记住就好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林夏萤:那就是特指某个人了。

她出声应下,想着表哥肯定不会害她,约莫那位同学真挺混蛋的?

周遇北收了手机,两眼望了会儿天,有点生无可恋道,“你说我是不是真没什么优点?”

“怎么会?”林夏萤很认真地回,“有很多啊,善良、纯真、正直、细心……”

笑出声后没多久,周遇北更加了无生趣,自言自语,“那我都有这么多优点了,喜欢我会死啊。”

“算了,不提也罢。”他掉头,“咱们回去吧。”

刚进小区就撞见出来散步的熟人,周遇北向对方介绍了林夏萤,他俩聊着她也不自在,于是她提议自己先走。

如果她一个人先进门,小姨肯定要责怪表哥没好好照顾她。思考一瞬,她选择在单元楼道口等人。

这地儿蚊子是真的多,泛黄的路灯掩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里,映出飞蛾扑闪的身影。

林夏萤在又被咬出一个包后,充满希冀地望向来路。大概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还真叫她把人给盼回来了。

她站起来,细声细气地对走来的黑影招手叫了声:“哥?”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越近越能看出差别。来人似乎更高一点,头发更短些,单肩挎着包。

只有两步之遥时,路灯打在他头顶,叫她看了个清楚。

单眼皮,薄唇,穿着件黑t,神情倦淡,疏离感很重,灯光映衬在肌理上,倒更显他神色置身事外。

他从林夏萤身侧径直迈了过去。

一层阶梯都踏上了,感应灯应声而亮,照出他微挑的眉峰。

两秒之后,他若有所思地回过头,低垂眼眸审视般地看来,语气算不上多友善。

“你叫我?”

林夏萤刚要摇头,就听见他声音凉得像冰镇过一样:“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妹妹。”

那神态,那口气,跟大爷说“我可没你这样的不孝子”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说贾宝玉对于“天下掉下个林妹妹”是又惊又痴,那他对于她这个“林妹妹”,恐怕是又疑又嫌。

林夏萤:“……”

晚间,火炉般的城市削减了炽热,风带动梧桐枝叶婆娑作响。

蝉声似乎比之前更显撕心裂肺,一段独属于夏天的旋律开始奏响。

吵架的一种妥协。

他或多或少了解市场价,就他家房子这行情,压根便宜不到哪儿去。

稍微穷点都租不起。

“你这孩子真是……”程惠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是在给她台阶下,“按正常程序走的。”

“哦。”他点头,“我回房了。”

程惠在后面连连嘱咐:“别天天熬夜学到一两点,长不高!”

路昀没回头,手在空中摆了摆,“一米八五够了。”

程惠:“……”

欠打。

***

送走周爷爷周奶奶,家里又平静下来。

林夏萤在房间埋头写作业,周遇北突然敲门进来。

“怎么啦?”她擡头问。

“妹,我想听首生日歌。”他探了个脑袋,笑得贼兮兮,“用那个。”

他眼神示意过去,角落里放着小提琴盒。

林夏萤看向已经落灰的琴盒,抿了下唇,“很晚了,会打扰别人休息。”

“没关系,很短的!有人找上来我滑跪道歉!”

她犹豫了会儿,点头。

涂松香,起弓,拉一首生日歌不过几十秒的事情。

周遇北撑着脑袋听,结束后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家里来客人?”

“没有啊。”林夏萤否认。

“那,是想妈妈了吗?”

林夏萤动作一顿,扬起笑说:“我每天都在想她呀。”

“可我觉得你好像不开心。”

“因为好多作业没写完。”林夏萤蹙眉道,“但表哥过生日,我很高兴。”

“哦……”周遇北不再多言,“那不打扰你了,早点睡。”

他退出房间前,又看向那把孤零零的琴,还愿意拉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吧?

林夏萤放下笔,自觉撒谎不是好主意,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不怎么喜欢过生日,因为她的生日是妈妈沈知音的受难日。

据说,她出生时,爷爷奶奶得知她是女孩,头也不回就出了医院。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她妈妈都没有任何好脸色。

这种不喜在得知沈知音可能再也无法生育后到达了巅峰。

童年见面的日子总是不欢而散,她常常没做错事而被指责,久而久之很害怕见到类似年龄的长辈。

所以看到表哥一家和乐美满,恍如被旧日的自己凌迟。

后来沈知音和林从舟离婚,林夏萤自己选了跟妈妈走,可后来她连妈妈都没有了。

沈知音去世的时候,给她留了两个选择,一是回到林家继续当她的大小姐,二是跟小姨回南邑。

她选了第二个。

走走停停,外公不在了,妈妈不在了,挥别朋友,爸爸也不是自己的了。

包括现在这个家,她迟早也是要离开的。

她只有妈妈留下的那把琴。

***

早晨收日记的时候,林夏萤后知后觉一阵心虚。

她写的时候只想着说明情况,没考虑那么多。

路昀回来,看她一脸心事,随口一问:“没睡好?”

“啊?”

他说:“难道凌晨一点不睡觉的不是你?”

林夏萤失眠,半夜刷了两套模拟卷,中途还打翻一个玻璃杯。可这事儿他怎么会知道?

既然他知道,那就意味着他那时候也没睡。

她后知后觉,一墙之隔外,住的就是他。

就挺尴尬。

李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批阅到她的日记,这种怀揣事儿的心情真不好受。

各种事情加起来,她更尴尬了。

祝一蕾隔着过道跟她聊天,都拯救不了有些焦躁的她。

“萤萤,你书包上的挂件呢?”

林夏萤低头望去,原本拉链上挂了个小毛绒兔子,是以前朋友送的。她一直没取下来,竟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

她愣了愣,回道:“可能是丢了。”

“好可惜啊,那个超好看。”

“是么。”林夏萤笑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