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

第75章75

拍完照,人群都分散开来,各自找老师单独合影。

林夏萤让路昀等她一下,她自己则四处逡巡,然后被他按住脑袋:“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他脸有点绷,眼神不明,林夏萤琢磨了一下,没懂,所以她摇摇头。

“那我有话想问。”他暼向她,“刚拍照,那傻大个为什么站你旁边,他叽里呱啦说些什么破话?”

傻、大、个。

谁啊?

林夏萤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20班的班长。

“就,按身高排的啊……”她解释着,不太明白他这般依依不饶是因为什么。文科班女生多点,肯定得有一部分和男生站在一排,她恰好在那一部分里而已,“他只是问我,考得怎么样,没有说其他的呀。”

路昀明显是不太信的模样,“他给你递水。”

“我没接……”

“他给你扇风。”

“他是在给自己扇……”

“他靠那么近跟你说话。”

“因为老师让站得紧凑点……”

“嗯,我都知道。”路昀点点头,“但还是不太高兴,你懂吗?”

“即使知道根本没有什么,但是落在我眼里,就是难受,你明白吗?更难受的是,类似的情况,你不难受。”

林夏萤倏然顿悟,他这是……

吃醋。

听到最后一句质控,她很委屈地回视。

“才不是……”她好像懂了他想表达什么。

林夏萤:“刚才那些女孩子去找你说话,我也有瞬间很难受的……”

占有欲,她懂的。

但是理智总是占上风的,她知道那些女孩子只是趁着毕业勇敢表达罢了。

路昀握住她的手,嘴角扬起,弧度扩大,丝毫看不出刚才那严肃的意味。

“以后,不舒服就直说,我们都坦诚,好不好?”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略微弯了腰在她耳边,说不清是夏天的风热,还是呼吸更热。

“哦...所以她们说了什么?”林夏萤很真诚地回问。

路昀僵住唇角,随即强调:“不重要,反正她们之后不会来了。”

林夏萤:“?”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咔哒咔哒点了一通,展示给她看。

【名草有主,长了眼睛的都知道。】

朋友圈,置顶。

底下一溜水儿的评论。

当属1班那群人叫得最欢快。

[哟哟哟,憋很久了吧?]

[让我们恭喜这对旧人]

[谢谢你官宣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林夏萤低头看看屏幕,又擡头看看他的眼睛。

几个来回间,在难为情的同时,她倏地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儿。

“你加老师好友了?”而且还开放了访问权限!

她在/>

路昀轻描淡写地点头:“加了。”

“都有哪些老师……”她问出口的时候,总觉得下一秒她就得昏过去。

“应该七七八八都加了?”他完全不介意,“又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老天…林夏萤懵了,这是可以让老师知道的吗?

她刚才四处巡视,就是在找李红,因为有话想跟她说。现在,那个赞,让她怎么开得了口?

这么想着,李红出现在视野里,正和班上几个同学拍照。

她挣脱了交握的手,“我和李老师有话要说。”

路昀点头:“去吧。”

李红老远看到她就扬起了笑。等她到了近处,她从包里掏出了东西,“老师,这是我给您写的信,谢谢您。”

等被收下,她又问:“我能和你合影吗?”

“当然啊。”李红故作惊讶,“难不成和我合影要收费?”

路昀过来给她俩拍照,李红搂住了她的肩,脑袋亲昵地靠上来,发自内心地笑,甚至还用另一只手进行脸颊比心。

“每每送走一届,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你们这届更甚。”李红叹了口气,话中全是感慨,继而肯定道,“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好的一届。”

这话掷地有声地落下,林夏萤忽然眼眶有点湿润了。想想这一路颠沛流离,李红算得上是她的人生导师。

“路昀啊!”李红松开林夏萤的肩,擡手伸向男生。

身高毕竟还是还是有差距,发现拍肩太难,她最后用力拍了拍路昀的背。

她意有所指地说:“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路昀,不管在哪个方面,都希望你成为那个克终者,开始了,就要好好珍爱,懂我意思吧?”

这都不叫暗示了,叫明示。

路昀严肃应下,然后又挺混不吝地说:“那祝您和老郎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你啊,毕业了都敢开老师玩笑了?”李红并不恼,笑盈盈说,“祝你们毕业快乐,未来可期!”

夕阳刚好,人群在校园里一圈又一圈地逛着,用这点时间最后再记住这儿的模样。

有人念着曾在广播里听到的三行诗,具体记不清了,但差不多意思是:

梧桐路站,到了。

本站可前往南邑大学附属中学。

世界之大,我就从这里出发。

无尽感慨。

林夏萤怅然之余,自然就走得慢了些,她咬着从小卖部买的冰淇淋,眯了眯眼,前面那个高高的背影彷佛肩上有光。

被光刺了一下,她垂下眼睫。

自然没看到路昀脚步愈渐迟缓,慢得几乎要停下。

眨了眨眼调整好,刚擡头,就见他突然顿住,毫无预告地回头。尚未反应过来,他的长腿两步跨过来,停在面前。

不由分说地低头、脸颊逼近,在林夏萤慌乱后退前,他的鼻梁碰上她的脸。

附近还有很多同学!她僵直了。

她似乎听见校园里响起下课铃声,但不确定,因为耳边嗡嗡的,人也懵。

可以确定的是,下巴上传来清晰的柔软触感。

不,也不能说是下巴?

下颌线靠近唇瓣那块儿……

但是很快消失,隔着大约两拳的距离,路昀说:“放心,老师的话还是要听,始乱终弃不可能。”

正如他采访所说:我以后一定不会是个渣男。

谢师宴在校外的饭店,附中统一订的,估计一整个店都被承包了。不算远,大家结伴走着过去。

班级包厢各不相同,两人半途分别,饭后再见。

林夏萤一进去,就听见沸反盈天的吵闹,一下子把她那点儿仅存的羞赧都闹没了。

几个男生窝在一起打王者,嘲笑频出:“强制下线什么情况?”

“是谁毕业了打游戏还受未成年保护限制?哈哈哈哈哈!”

“惨,实在惨!”

吃吃喝喝聊聊,不少人已经喝上酒了,他们急切地学着大人,认为那是独立自由的象征。

喝多之后,自然就无所顾忌。

“选在出分前办毕业典礼是不是怕,如果在出分后,就没人愿意来学校了?”

“呜呜呜呜明年附中再见吧!预感要复读了……”

“滚呐谁要跟你见!考再差我都不复读!”

“一想到查分就觉得好可怕,为什么改卷那么快啊?明明还没潇洒几天呐?”

“唉……”

“我要吐槽一下附中的午练制度,睡不够啊,太困了!!!”

“下一届没准取消了?”

“不行!我都淋过雨了,他们也不能有伞!”

这时候已经没人老老实实待在座椅上了。

林夏萤喝着果汁,看着周围一片热热闹闹的场景。

江艺妍拎着瓶鸡尾酒到她旁边,坐下和她说话,“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聊聊。”

林夏萤看了眼酒的度数,挺低,她确实也没喝过酒,有想尝尝的意思,便就接过了。

“好奇怪啊,虽然之前是情敌,但根本讨厌不起来你,和你在一个班久了,反而会认同喜欢你这件事。”她大概也在微醺状态了。

这种直白夸奖,听到的时候,心不可控跳了一下。

“有时候只是看见你坐在那儿学习,就觉得岁月静好,有很心安的感觉。”江艺妍笑了笑,“看着柔柔软软的,还挺有脾气和主见,看你写的作文,有时候在想,你竟这么犀利?”

她伸手作碰杯状,林夏萤拧了酒瓶盖配合她。这酒喝下去竟然是甜的,有点像果汁。

“怎么说呢,我们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人,我……”她豪爽地拍拍自己,“我张扬,你,你相比之下内敛多了。”

“可这样的你,干的全都是张扬的事儿。半路转来学文科

扇,双手交叠在脑后假寐,店外置了张圆凳供行人休憩。

拐出巷子后,高楼林立。市井生活和现代化的碰撞就此显现。

“刚才说到的第六点,”周遇北手机连环震了一会儿,他翻了翻消息,旧事重提,“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周遇北盯着她,眉毛稍稍扬起,尾音拖着,听起来有点不怀好意:“谈恋爱没?”

林夏萤:“……?”

她脊背窜上凉意,诚实地摇头。

这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到这儿来了?

“真的没有?”周遇北再问。

“没有。”

她看起来就很乖巧,可信度非常高。

“好吧,既然这样,”周遇北脸不红心不跳地沉声开口,“第六,进了附中不要和姓路的男生说话。”

“啊?”林夏萤蹙眉,想了想问,“这是泛指,还是特指?”

周遇北:“呃……反正你记住就好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林夏萤:那就是特指某个人了。

她出声应下,想着表哥肯定不会害她,约莫那位同学真挺混蛋的?

周遇北收了手机,两眼望了会儿天,有点生无可恋道,“你说我是不是真没什么优点?”

“怎么会?”林夏萤很认真地回,“有很多啊,善良、纯真、正直、细心……”

笑出声后没多久,周遇北更加了无生趣,自言自语,“那我都有这么多优点了,喜欢我会死啊。”

“算了,不提也罢。”他掉头,“咱们回去吧。”

刚进小区就撞见出来散步的熟人,周遇北向对方介绍了林夏萤,他俩聊着她也不自在,于是她提议自己先走。

如果她一个人先进门,小姨肯定要责怪表哥没好好照顾她。思考一瞬,她选择在单元楼道口等人。

这地儿蚊子是真的多,泛黄的路灯掩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里,映出飞蛾扑闪的身影。

林夏萤在又被咬出一个包后,充满希冀地望向来路。大概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还真叫她把人给盼回来了。

她站起来,细声细气地对走来的黑影招手叫了声:“哥?”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越近越能看出差别。来人似乎更高一点,头发更短些,单肩挎着包。

只有两步之遥时,路灯打在他头顶,叫她看了个清楚。

单眼皮,薄唇,穿着件黑t,神情倦淡,疏离感很重,灯光映衬在肌理上,倒更显他神色置身事外。

他从林夏萤身侧径直迈了过去。

一层阶梯都踏上了,感应灯应声而亮,照出他微挑的眉峰。

两秒之后,他若有所思地回过头,低垂眼眸审视般地看来,语气算不上多友善。

“你叫我?”

林夏萤刚要摇头,就听见他声音凉得像冰镇过一样:“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妹妹。”

那神态,那口气,跟大爷说“我可没你这样的不孝子”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说贾宝玉对于“天下掉下个林妹妹”是又惊又痴,那他对于她这个“林妹妹”,恐怕是又疑又嫌。

林夏萤:“……”

晚间,火炉般的城市削减了炽热,风带动梧桐枝叶婆娑作响。

蝉声似乎比之前更显撕心裂肺,一段独属于夏天的旋律开始奏响。

吵架的一种妥协。

他或多或少了解市场价,就他家房子这行情,压根便宜不到哪儿去。

稍微穷点都租不起。

“你这孩子真是……”程惠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是在给她台阶下,“按正常程序走的。”

“哦。”他点头,“我回房了。”

程惠在后面连连嘱咐:“别天天熬夜学到一两点,长不高!”

路昀没回头,手在空中摆了摆,“一米八五够了。”

程惠:“……”

欠打。

***

送走周爷爷周奶奶,家里又平静下来。

林夏萤在房间埋头写作业,周遇北突然敲门进来。

“怎么啦?”她擡头问。

“妹,我想听首生日歌。”他探了个脑袋,笑得贼兮兮,“用那个。”

他眼神示意过去,角落里放着小提琴盒。

林夏萤看向已经落灰的琴盒,抿了下唇,“很晚了,会打扰别人休息。”

“没关系,很短的!有人找上来我滑跪道歉!”

她犹豫了会儿,点头。

涂松香,起弓,拉一首生日歌不过几十秒的事情。

周遇北撑着脑袋听,结束后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家里来客人?”

“没有啊。”林夏萤否认。

“那,是想妈妈了吗?”

林夏萤动作一顿,扬起笑说:“我每天都在想她呀。”

“可我觉得你好像不开心。”

“因为好多作业没写完。”林夏萤蹙眉道,“但表哥过生日,我很高兴。”

“哦……”周遇北不再多言,“那不打扰你了,早点睡。”

他退出房间前,又看向那把孤零零的琴,还愿意拉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吧?

林夏萤放下笔,自觉撒谎不是好主意,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不怎么喜欢过生日,因为她的生日是妈妈沈知音的受难日。

据说,她出生时,爷爷奶奶得知她是女孩,头也不回就出了医院。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她妈妈都没有任何好脸色。

这种不喜在得知沈知音可能再也无法生育后到达了巅峰。

童年见面的日子总是不欢而散,她常常没做错事而被指责,久而久之很害怕见到类似年龄的长辈。

所以看到表哥一家和乐美满,恍如被旧日的自己凌迟。

后来沈知音和林从舟离婚,林夏萤自己选了跟妈妈走,可后来她连妈妈都没有了。

沈知音去世的时候,给她留了两个选择,一是回到林家继续当她的大小姐,二是跟小姨回南邑。

她选了第二个。

走走停停,外公不在了,妈妈不在了,挥别朋友,爸爸也不是自己的了。

包括现在这个家,她迟早也是要离开的。

她只有妈妈留下的那把琴。

***

早晨收日记的时候,林夏萤后知后觉一阵心虚。

她写的时候只想着说明情况,没考虑那么多。

路昀回来,看她一脸心事,随口一问:“没睡好?”

“啊?”

他说:“难道凌晨一点不睡觉的不是你?”

林夏萤失眠,半夜刷了两套模拟卷,中途还打翻一个玻璃杯。可这事儿他怎么会知道?

既然他知道,那就意味着他那时候也没睡。

她后知后觉,一墙之隔外,住的就是他。

就挺尴尬。

李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批阅到她的日记,这种怀揣事儿的心情真不好受。

各种事情加起来,她更尴尬了。

祝一蕾隔着过道跟她聊天,都拯救不了有些焦躁的她。

“萤萤,你书包上的挂件呢?”

林夏萤低头望去,原本拉链上挂了个小毛绒兔子,是以前朋友送的。她一直没取下来,竟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

她愣了愣,回道:“可能是丢了。”

“好可惜啊,那个超好看。”

“是么。”林夏萤笑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没关系。”

数学课前,李红神出鬼没来到班级门口,在郎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表情严肃地叫走了路昀。

祝一蕾问她:“咋了?”

林夏萤摇头:“不知道。”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她写下的文字,才引得这个局面,更不确定李红的态度。

许是见她有点迟疑,祝一蕾又道:“怎么,你受他的气了?说出来,我帮你打回去。”

“没有没有。”林夏萤连忙斩钉截铁地摆手。

路昀这个人,除了不太好说话,除了和表哥有些不可言说的纠葛,其实,人还是挺不错的吧。

李红这一聊就是小半节课,再回来时,他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很平常地掏出书,很平常地转着笔上课,很平常地扭头端详她——

“又干嘛?”

还在上课,他却一点不讲究。

林夏萤不发一言扭回头,没接这个腔。

一串问题却在脑子里滑过:

李红是找他说那个事儿吧?

她是什么态度?

他为什么没反应?

他知道是自己多管闲事吗?

她甩了甩头,驱赶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听课。

却不想,没几分钟,几个警察从他们班的窗户走过。一会儿,李红过来跟这些人说了几句,又把他叫出去了。

这下,所有同学都伸长脖子往外张望,就差没长千里眼顺风耳了。

郎奇的话彻底不管用,窃窃私语拦都拦不住。

然后这节课就改成了随堂测验。

下课之后,林夏萤和周遇北也被叫走。

主任办公室里的人比想象中多一点,围了一波老师、警察,好像还有学生家长。

林夏萤走到门口,听见崔主任正用那卡着痰的嗓音问话:“这么大个事儿你怎么能不跟学校跟老师反应呢,要不是警察同志根据校服找学校来,这事儿谁能知道?”

路昀一脸无所谓:“没必要啊。”

周遇北大概也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了,嘟囔着:“这也行?”

林夏萤无奈叹气,敲了敲门,喊报告。

一众人齐齐回头,崔主任找空隙说了句:“进来。”

然后又扭头回去:“怎么能无所谓?这是你的荣誉,学校的荣誉,这是思想政治教育育人的重要一环……”

他头头是道讲了一堆,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

路昀颇为嫌弃地挪动了身体,稍作避开。

等人讲完了,他才点了点头:“哦。那您是不计较我迟到的事儿了?”

崔主任:“……”

他气得想摔茶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换目标,朝林夏萤和周遇北招了招手:“到这儿来。”

“知道找你们是什么事吧?”崔主任大概觉得他们俩长得乖巧,语气都和蔼不少。

周遇北一副“我不愿多说”的摆烂模样,林夏萤只好当嘴替。

不过她也只看到了开端,发展和结果也是一无所知。

路昀打断崔主任的问询,“问她做什么?”

崔主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那不是目击证人吗!”

路昀回视:“都找着监控了,您有必要吗?”

林夏萤这才意识到自己写给李红的日记是多此一举,即使没有那个,他们迟早也会发现真相。

正发着呆,就听崔主任眼神一转:“李老师,你来说两句。”

红姐两手一摊:“该说的我都和他说过了。”

崔主任眼睛瞪得更圆:“什么意思,敢情这事你早就知道?”

“也就,比您老早个半小时吧。”李红目光一扫,很是自然地和林夏萤对上,又不露痕迹地划走。

惹得她突然紧张。

恰在此时,路昀忽然转头,眼睛对向她。

什么意思?老师告诉他了?

她心虚地磕巴:“怎、怎么了?”

换注意力。

林从舟帮忙递的那封信确实是她的朋友写的,那个“友情距离是200米”、送她兔子挂件的朋友。

她在马路上打开了这封信,就着昏暗灯光看了起来。

“萤萤,对不起,在你最需要安慰和陪伴的时候,我却忽视了你的感受。很多时候我神经有点过于大条,导致没能捕捉到你的情绪变化,幼稚地自以为咱们关系最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像父母总是无意间伤害小孩一样。可是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和对他不一样啊,你因为这个吃醋吗?天地可鉴,你是我姚灵犀最最最好的朋友!”

“所以,转学为什么不告诉我?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你就一辈子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吗?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同意你跟我单方面绝交!”

看了之后,林夏萤嗓子更闷了,像吃了坏掉的樱桃,苦,酸,涩。

夜色已至,她折好信纸,沉默地继续走。

巷子里这会儿还是热闹的,沿街有烧烤店设置露天桌椅,烟火气不过如此。

林夏萤经过时,有喝冰啤喝上头的大叔突然站起来,嘴中冒出爽朗的南邑方言。她受惊般地停下,热风吹得她脑子模糊。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像失去方向一般,看着这路遥马急的人间。

就这一眼,她见到了街对面电线杆下站了两个人。

相差无几的身高,少年人挺拔匀称的身形,那是周遇北和路昀。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周遇北脖子都红了,袖子挽到手肘,俨然是一副想揍人的架势。

“你故意叫江艺妍来的吧?”周遇北抹了下额头,“看我笑话?”

路昀瞅他一眼,语气很淡:“让你认清事实罢了,我可不想掺和进三角恋八卦。”

“我们俩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他妈——”

“那就从现在开始。”路昀轻飘飘挥开周遇北的拳头,“可以尝试变好一点。”

周遇北:“……?”

“你疯啦?”

他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人了一样,上下瞅来瞅去,恨不得把人盯穿了,“被鬼上身了?”

路昀面露无语:“随你怎么想。”

“草,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老子是直的!”

“傻逼吧你。”路昀恨不得给他踹上一脚,眼神里明摆写着:神经。

他不再想搭理,瞧见江艺妍从烧烤店里出来,他擡了擡下巴,“江艺妍应该还有话对你说。”

然后擡脚就要走。

正是这拔腿的动作,他稍微歪了头,看到对街站着个女孩,眼神空洞,颊侧发丝凌乱。

林夏萤见二人相安无事,再加上自己也没有心情过去掺和,更怕表哥看见她这副模样询问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于是急匆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