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第3页)

是时来运转运气好,还是厚积薄发稳进步,她暂且没空去衡量。

当下,她只觉得——难道这是天意?

手机屏幕映着她弯起的唇角,她解锁,精准找到人,询问他何时回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马上】

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既然得到了答复,林夏萤便开始做准备工作。

知道今天是他生日时已经太迟,措手不及,完全来不及准备礼物。

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她也不了解。

中途动过念头,想要去问问表哥,慎重了一下,了无痕迹地收回这个想法……

她先给自己的小提琴调了音,再锻炼了一番手指。看见琴盒落了灰,又慎重地擦了擦。

慢慢将松香均匀地涂抹在弓毛上。

周遇北中途进来过两次,神情有些许凝滞,撞破她摆弄琴,也没多问,似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没说出口。

林夏萤差点儿以为,他是知道了她偷偷摸摸的计划,还好表哥只是提醒她,天冷别着凉。

他走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天确实有点冷,所以穿什么,端看是要风度还是要温度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林夏萤肯定是选择温度的,里三层外三层,先把自己包严实再说。

今日想了想,拉琴算是表演吧?表演就得庄重点。

这是对艺术的尊重。

她说服自己。

反正他是不可能像周遇北那样穿着毛绒睡衣出门的。

但必要的时候,她也应该跟着表哥学一学厚脸皮?

家里人都各自进了房间,林夏萤呆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

不自觉又摸到手机。

“马上”这个词在中文里真是博大精深啊。它可以表明时间相隔之短,却也用在别人敷衍之时,象征等待之长。

她脑袋放空地揣测着,路昀这个“马上”是多久。

十点,不是。

已经过了这个点了,她没有收到消息。

没关系,不着急。

那就再做做题吧。

她挑了张高考模拟卷,一套完整做下来就要两小时,只要在她做完之前被打断,那都是好消息。

填空做完了,没动静。

大题做到立体几何…

三角函数…

圆锥曲线…

……

到最后一道数列题,她自己打断了自己。

好消息是她写完这些只用一个半小时。

坏消息距离今天过去就只剩了半小时。

林夏萤纠结了犹豫了五秒钟,拎着琴盒在漆黑中悄悄出了门。

楼道的感应灯亮了又灭,又被她踩亮。她就坐在楼梯上等。

半个小时,等不到就算了。

虽然可能会有点失落,不过既然已经当面祝过生日快乐,那也没关系了。

只是还有她要说的那件事,要怎么再找机会?

正陷入沉思,“哒哒”的鞋底摩擦声响在耳边。

她猛然清醒,因着突然涌出来的惊喜,所以还没来得及扭头看,那人已经在她面前。

是他。

她想扬起笑容,可触及他的神色,又很快屏住。

该怎么形容?

他心情不好,应该是说,很不好。

她已经能分辨出他的各种情绪,即便他面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她太敏锐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夏萤看了眼手表,正要开口问,他却撇开视线,敛下眼眸,商量了句:“明天再问吧,好不好?”

停顿,

是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停顿。

“啊,哦,没关系,”她完全不知情,只是顺着他的话说,“我出来就是想告诉你,那些题我都搞懂啦,其实也没什么要问的。”

挺拙劣的借口,但是他却没有问。

“那我就先进去了。”她主动说。

明明还有二十五分钟,她却什么也没能做成。

要开门的那一瞬,被拉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横过她的脖颈,搭在她的肩。

整个人像被圈外他怀里一样。

这是第一个没能回头的背后拥抱。

因为很快,他就松开了,“晚安。”

不见要怎么回?”

“可是你回了我的消息啊。”说完就是一愣。

路昀单手背在脑袋后,躺了下来,闲适地说:“那正好你在,辅助一下我回其他人消息。”

“列表第二位,谁?”他问。

林夏萤退出去看了看,答道:“吴童旭。”

“点进去,看他说了什么?”他问。

“他……”林夏萤难以启齿,“他好像在骂你……”

路昀懂了,是她出不了口的脏话。估计是吴童旭蹲厕所蹲麻了,气急发泄一下罢了。

“给我按个语音。”路昀催促。

林夏萤听从地按下语音说话键,把扬声器递到他嘴边,“可以开始了。”

只见路昀嘴唇微动,“别骚扰你爹,滚蛋。”

林夏萤:“……”

“下一个。”他重新躺好,似乎誓要把历史遗留的消息全部解决。

“……是我哥。”

路昀:“他说什么?”

“也是、也是在骂……”

都仗着他看不见,过嘴瘾呢这是?

路昀:“随便回个表情包。”

林夏萤点开他的表情包库存,清一色黑白熊猫头,有点骚。她选了张看起来最礼貌的。

“再往下。”

“江艺妍……”林夏萤声音弱了。

路昀扶了扶额,“这个跳过。”

“然后是卢欣怡。”

她擡了眼,发现路昀动了下,他好像在疑惑:“这谁啊?”

林夏萤:……不是你的联系人吗,我怎么会知道。

“说了什么?”

林夏萤看着满屏密密麻麻的小作文,刚看到第一行就下意识退出去了,“这个等好起来,你自己看吧。”

“怎么?”

她有点别扭:“应该是、是告白。”

只看到了第一行,她并不太确定,可是也不敢再确认了。

而她还看到差不差。

路昀摸摸鼻子:“算了不回了,全都不回。”

只是想找个借口挽留,无奈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夏萤默默锁上他的手机。

心里涌上怪怪的念头。

“《红楼梦》带了没?”

“嗯。”

“念这个。”

林夏萤挑了段,他听得认真。

“……你也不用说誓,我知道你心里有‘妹妹’,但只是见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

这段本来就酸涩,林夏萤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语气念出来,似乎把原文表达得不遑多让。

路昀突然出声:“林夏萤,我真不认识她。”

莫名其妙的发言。

可林夏萤好像懂了。

“哦。”她执拗道,“不用告诉我。”

路昀笑了,“不好意思,忍不住自作多情,好像听出了点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

酸的东西。

“上次说的给你回答……”林夏萤转移话题。

终于等到了,路昀撑着坐起来,凭着感觉凑到她身边,“你说。”

“还记得那个游戏吗,猜丁壳。”她说,“赢了就告诉你。”

路昀:“嗯?欺负瞎子?”

“没有。”她强制要求,“你出石头。”

他笑出声,照做。

一个拳头轻飘飘地置于空中。

林夏萤也握拳,用自己的拳头碰了碰他拳头的上端,再碰碰下端。

“你再出布。”她说。

他依旧照做,摊开掌心滞留在空中。

林夏萤胸腔里是快要蹦出来的心跳。

她张开五指,把它们扣进他的指尖缝隙,然后交握。

他没忍住,瞬间反客为主,十指相扣。

紧贴的脉搏,似乎都跳得飞快。

林夏萤微微挣扎了下,就着那姿势,立起大拇指。

往他的大拇指上对戳,盖了个章。

“这是我的答案。”她看向眼前这个男生,不再躲避。

小狗,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次,我们约好了,无论未来如何,并肩作战,一起去疯。

这次,我不想让你输了。

能签个名给我!”

“哦对了,你拍的短视频,还有没有存货?”这句,尤姝是看着林夏萤问的。

她不知所措。

路昀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短视频”这关键词了,疑问:“什么存货?”

尤姝嘴快:“就那个,lxyly那个账号!你火啦!”

他手机现在都没怎么用,那断更很久的账号,自然忘了个干干净净,现在一回忆,他发了些什么东西来着?

刚要找手机看看,林夏萤制止:“不行!”

剩下三个人齐齐望向她。

“阿姨说,不能看手机。”

尤姝:“是哦,要听学姐的话。”

路昀遂放弃,极配合她的话:“有道理。”

林夏萤:“……”

尤姝:“那我们还能干什么?”

最后一掀桌板,打麻将。

周遇北极度不愿意,掉头就想走,但被尤姝拦下,理由是三缺一。

路昀彼时云淡风轻地发话:“林夏萤,过来。”

“哦,好。”

过来,过哪儿的来!

周遇北一气之下,“墩”地坐下。

麻将一上桌,其余三个人都傻了眼——那不是普通的麻将,那是英语麻将!

每个麻将上有一个字母,大家摸了牌,根据字母凑成单词,并且出牌的时候要能把单词翻译得出来。

尤姝咋舌,竖起大拇指:“您原来平常是这么学英语的啊?牛。”

学神的套路无人能懂。

英语是周遇北一生之痛,拼单词量要了他老命了。然而更要命的是,他牌运极差,摸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字母,可谓是送人头去了。

路昀支着手肘架在桌上,指骨抵着太阳xue,微微挑着眉。

一副嘲讽的模样。

周遇北又一次炸了。

“妹,过来,帮我看牌!”周遇北理直气壮,就是想表达:我们是一家人,你算个屁。

林夏萤挪身过去,扫了一眼,飞快帮他出:“eternal,永恒的。”

“beg.”路昀出牌。

“翻译呢?没翻译麻溜出局!”周遇北翘着腿儿,已经适应了这玩法,“瞎编乱造叉出去,我妹的眼睛就是尺!”

“令人心动的。”他不置可否。

“林夏萤!”周遇北言辞凿凿,咬牙切齿,“他说心动,你脸红什么!!”

他周遇北被偷家成这样,颜面往哪儿搁!

路昀推了牌:“胡了。”

眼见周遇北快炸成烟花,林夏萤果断提出告辞,“改天再来,不打扰你休息了。”

周遇北刚要走,路昀喊住他,近他跟前,拍拍他的背:“你对祝一蕾?不好意思,我这儿可是知道一些小秘密。”

“什么?”眉头皱得死紧。

“啧。”路昀摸摸下巴,“你自己先滚蛋,稍后告诉你。”

周遇北:“你…!”头也不回走了。

林夏萤也要走,虽然有点可惜,因为并没有说上什么话。

路昀突然牵住她的手,“帮个忙呗。”

“什么忙?”手指上的异物感太强烈,她脸颊都发烫,

“滴眼药水,帮我。”

这是个合理要求,林夏萤自然是答应。

他往后靠,仰着头,长腿岔开。

林夏萤摘了他的墨镜,直视他,单眼皮,微窄的眼尾,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睫毛长出来了,瘀血好像也快没了。”她看得很仔细。

“嗯,恢复还行。”没了阻碍,他也直直地看向她。

林夏萤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下周?”

“还不可以。”他说,“不能长时间用眼。”

林夏萤估算了下他今天一天的用眼时间,发现绝对超出了指标,于是赶紧急道:“那你快回去闭眼躺着!”

“等滴完。”他略感好笑。

有四种治疗眼药水要滴。林夏萤站着,他仰头坐着,她尝试几次都失败,“别眨呀?”

他像是应激反应,得需要有个人按住他的眼皮。

林夏萤果断伸出了自己的手,语气像哄小孩儿,“别动哦,马上就好。”

她埋头,他仰头,她的发丝垂落到他颈侧,好像快要亲吻似的。

眼皮不受控制动了下。

林夏萤并未注意到他的不自然,敬业地滴完眼药水,低头一看,他神色怎么那么僵?

可能是用眼过度引发的。

果不其然,路昀闭上了眼睛,喉结滚了滚,像在憋什么,“没话就走,不送了。”

“……”她还确实有话要说。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把握,我说没有,但我现在有了,有把握了。”林夏萤说。

“不错的大学”是她的保底,但不是她的目标,然而保底已经有了,她此刻充满信心。

之前他说,一起去未来看看。

“我对我哥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她语气坚定,“如果这个把握成真,我可不可以,站在你的未来里?”

路昀动了动嘴唇。

想出口的话,逡巡两圈又回来。

算了,不能以自己的思维去看待她的想法,她总是要慢半拍。

她不早就在了?

?想都不敢想。孤身去月港自招?试都不敢试。给学校提建议改四楼卫生间格局的,也是你吧?”

她笑得有点傻。

“有时候在想哪种性格才是正确的,才是讨人喜欢的,可最近好像才有点顿悟。人和人嘛,就跟那钥匙和钥匙孔一样,错了,再怎么变化自身形态也没用;对了,轻而易举就能打开心门。我可能,只是不是这扇门的钥匙……”

讲的话虽然是释然了,她却趴在桌上呜咽起来。

林夏萤只好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真诚地说:“我也,我也喜欢你的,特别谢谢你。”

江艺妍猛地坐起,抱住她哇哇大哭。

好不容易安抚好她,林夏萤出了包厢去卫生间,结果又碰见另一个号啕大哭的人——好久没见的宋新呈。没见过他这么情绪外露。

今天是什么奇遇?

问了两句,磕磕跘跘地得到了回答,跟宁意学姐有关。这对分别一年的前任情侣,究竟是为何?

林夏萤无奈,掏出手机联系宁意。二十分钟后,一个短发飒爽女生带走了他。

功成身退,她又返回包厢。酒足饭饱的人们还在兴头上,她拿上东西,提前告别。

1班也差不多也要散了。

但是兴致盎然,不肯就此结束,有人提议说去唱歌,得到很多人赞同。路昀不打算去,一群人围着他叨叨,他烦不胜烦:“ktv太吵。”

“那就去个安静的地方唱呗?”

“带上夏萤啊?”这位是看到根本问题所在的。

“哪有安静的可以唱歌的地儿?”

“笨!操场啊!”

结果就是,林夏萤一去,就被拖着返回学校。

夜黑风高,十几个人潜入操场,顺带从音乐楼那边的社团摸了两把吉他,从空荡的教学楼摸了两张课桌。

跑道周边亮着灯,今天的星星也异常璀璨,同伴们排排坐,拎着从饭店带出的酒和饮料,继续碰杯。

弹吉他的陈若豪坐在主席台边,两条腿晃在空中,看着

弹的歌也应景:“对面的女孩儿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这个“对面的女孩儿”是特指,大家嬉笑着,把李亦萌推了出去。

没想到1班的人都多才多艺,一个接一个上去拨吉他,歌都不带重样的。

剩下的人盘膝坐着打牌、喝酒、鬼叫、瞎唱,好不热闹。

耳边吉他声阵阵,还有不知名的虫叫、风吹过的沙沙声。弹琴都有蛐蛐伴奏,和乐队有有何区别呢?

最后一首竟是由周遇北弹奏,吉他经典曲目《晴天》。周杰伦不愧有全年龄段的受众,前面还弹了等你下课。

周遇北上场前还不忘挑衅一下路昀:“给我做个配?”

祝一蕾悄悄和林夏萤耳语:“高一的时候,他们都是附中乐队社团的。”

可现在,也没有其他乐器啊?

林夏萤晕乎乎地捧着脸,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的男朋友。

于是路昀就这么上了。

他摸了摸林夏萤的脑袋,剥夺了她手上拿的还未开的罐装啤酒,还她一罐果汁。

吴童旭嘿嘿笑着:“林妹妹,你还是别喝了,醉了就不好了。”

林妹妹。

林夏萤恍然想到,这个称呼,是由路昀先带的头。也许是觉得顺口、有意思,后来很多人都这么叫,叫着叫着,好像就真的把她当妹妹照顾了。

这个称谓拉近了她和其他同学的距离,所以转学后融入起来也快得不可思议。

路昀拆封了一双外卖送的竹筷。

那筷子在他手上囫囵转了一圈,跟转笔似的。

自然,随性,但是很帅。

路昀随手捡了两个喝完的啤酒罐儿,一个被踩扁了,一个外表还算完整。加上从林夏萤手上夺走的那罐满的,一共三罐。

吉他声响起来没多久,到了某个转折点,一筷子敲下去,敲在了啤酒罐身上。

“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淋着……”

两只竹筷,三个啤酒罐,在路昀手上,就和打架子鼓没什么区别。

正好契合着木吉他的节奏,每一下都敲得十分协调自然。且敲击发出的声音都极致悦耳,恰到好处。

他手上的动作很快,像是练习过千万次。

他就是知道该敲在哪个罐子上才能发出合适的音色,彷佛拥有绝对音感。

整个人也很松弛,跟着节奏晃动,落拓不羁。

一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难怪都说鼓手从来不会抱怨环境。”李亦萌喃喃,“这玩意儿也能做乐器?!”

祝一蕾则是说:“这个好像在物理上有说法吧?容器里装液体的体积,会影响敲击时发出的音调……”

“牛逼,牛逼,除了牛逼不知道怎么形容,太牛了!”

林夏萤没见过这样的路昀。

也第一次沉浸在这种氛围之中。

“萤萤完了。”有人嘟囔,“快爱死他了吧?”

会唱的都加入了进去,隐隐竟还能听出和声来。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到最后,大家齐齐呈“大”字型瘫倒在操场上,头靠着头,围成一个大的圆形。喝剩下的瓶瓶罐罐、吃剩下的筷子纸盒都被扔在一旁,他们看月亮。

好巧不巧,6月20号,那天是阴历十五,是圆月,无比圆满地挂在天边。

没有比这再好的场景了。

他们与朋友作伴,与月光为邻。

明天就是夏至日了,一年中白天最长的一天。

祝一蕾突然扭头对林夏萤说:“填完志愿,咱们去毕业旅行吧?”

酒的后劲儿上来,林夏萤脑子已经模糊,胡乱点头:“好哇。”

吴童旭插话:“去哪儿去哪儿?”

一群人应声:“去哪儿去哪儿?”

正岁月静好时,操场边突然传来崔主任熟悉的呐喊声:“谁在那儿?!约会是不是?给我站住!一个都不准跑!”

众人条件反射弹起,堪比鲤鱼打挺,一个个作鸟兽状四散而逃。

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们越是跑,崔主任就越认为他们做贼心虚,追得更加起劲儿。

直到跑出十万八千里远了,有人才幡然醒悟:我毕业了啊?我干嘛要怕?我心虚什么?我跑个屁啊?今天毕业礼上,崔主任这小老头还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呢?

毕业来得太快,他们还没习惯身份的转变。

没跑的只有眼皮打架的林夏萤,以及侧躺着安静盯着她看的路昀。

奇怪的是,在一片混乱中,崔主任仿若完全没发现他们两个。

林夏萤倏然察觉到周遭一瞬间恢复寂静,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虫鸣,她发现异常,但是仅存的思维不足以让她想那么多。

同其他醉鬼不同的是,她不会撒泼耍赖、丑态百出,她只是自顾自制造了点声响——唱儿歌。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

……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

路昀笑弯了脖子,真的好可爱啊?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开合的嘴唇上,紧盯着,注视着。

林夏萤毫无觉察,身体动了下,又了无声息。

路昀看了一会儿,强忍着扭回头去。

她睡着了。

她醉了。

不行。

好半晌,林夏萤眼睫翕动,有几分清醒,她慢悠悠地撑着坐了起来,也不知在想什么,摇摇晃晃地往主席台走。

路昀无奈地跟着她。

等到了,她固执地爬上主席台,两条腿挂在边缘,晃来晃去,像荡秋千。

也许是脑袋太重,她一沉,差点上半身失去核心摔下来。

被路昀及时托住了下巴。

林夏萤坐在台上,霎时比他还要高出一些,于是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从头发丝儿到眉毛,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

她伸手按住他的肩,皱了下眉,“你……”

你什么呢?

林夏萤觉得自己整个人是漂浮的,她双眼迷蒙地盯着他。

须臾,她做出了清醒时候一直不敢做的事情——手指贴上了他的眼睛,手指描摹了好看的眼型,又戳了戳他的睫毛。

这儿受过伤,她记得要轻轻地,小心翼翼地。

往下,是高挺的鼻梁,指尖顺着下来,再用手背轻轻划过整个唇瓣。柔软到像羽毛的触感。

傍晚的时候,她就在想,都亲到下颌了,为什么不再往左移一点点呢?

路昀似乎不太好受,呼吸有点急促,“阿萤?”

这么叫了一声,林夏萤扶着他肩的手瞬间脱力,上半身一把栽到他怀里。

与此同时,零点的钟声响了。

夏至来临。

两片紧密贴合的唇瓣,炙热到沸腾了心跳,丢盔弃甲,再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