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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根,”司徒安然小心翼翼地说,生怕触及到暄儿的伤,她曾听闻他没有家,“就像这些绿植,”说着,司徒安然另一只手轻轻拨弄着那些矮小的堿蓬,“即使生存环境再恶劣,但因为有根,它们生生不息。”

陆和暄苦笑一声,说:“我就没有根。”

司徒安然的心像被人揪住似的,有点疼。“可以讲讲你的故事吗?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都没讲过你的事。为什么不在学校呢?”

有那么一瞬间,在司徒安然那温柔甜美、像有魔力的声音中,陆和暄想把他所有的烦恼与苦楚,全都倒出来。他需要一个聆听者,他太凄惶、太无助,他还是个孩子。

但稍微冷静下来,理智告诉他,不能让然然姐看出他的脆弱。一个只知道诉苦的男人,是不可能与然然姐站在一起的,不配。

他渴望进步,渴望取得一些成就,渴望变得出色以配得上身边这名温柔待她的女子。但是,路在哪?他眼里是有光,心中是有梦,然而,脚下并没有路。

思量片刻,他幽幽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没有父亲,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不在了,是外婆养大我的。外婆今年初也走了,她没有别的儿女,因此我也没有表兄弟表姐妹。”

淡淡一句话,讲述了几个人的一生。

虽然早就听说暄儿无家人,但真从他口中听到,司徒安然又一阵心痛。她在父母的呵护中长大,28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只除了近段时间被李凌云劈腿。她觉得她的世界坍塌了,殊不知已比暄儿的好太多。

暄儿,从他没有父亲那天起,他的世界就已经坍塌了。

“那为什么来西北呢?在山东老家不好吗?起码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即使没有亲人了,也还有朋友,还有街坊邻里。”

而他却不能告诉她,自从他从外婆口中得知生父的信息,他就渴望来到生父的地方看看。看看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看看那个父亲为母亲所建的酒庄——莲石酒庄,看看那个人——那个与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虽然决定不相认,但是他们都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渴望与他们近点再近点,哪怕只是远远地、卑微地看着他们。或许,这就是然然姐说的“根”吧,即使他没有根,也对根充满渴望。

“不想念书了,不想再待在那个小地方了,就是想到外面走走看看。因为我是没有根的浮萍,所以可以去很远的地方而没有挂念。”

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那些对一个18岁少年来讲非常重要的东西,例如接受教育考大学,一点也不重要。

风在吹,阳光明晃晃的,亮得有些刺眼。戈壁滩上一望无际,更显苍凉,唯有星星点点的堿蓬,倔强地迎风生长。

无限寂静中,忽然追风一阵嘶鸣,两只前蹄帅气地人立起来。然后它英武地调整步伐,向着贺兰晴雪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