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第3页)

一起上过战场活下来的,哪个不是过命的兄弟?

后来贺干来营中,一眼便看到他。后来带回府里大张旗鼓地将他收作义子,教他兵法谋略,四书六艺。

两年前,贺干案。

顾衍攥紧手中的笔,“啪嗒”一声,笔杆被他折断,笔尖蘸着的墨滴在纸上。

贺干……

义父……

闭上眼,是贺干教他刀法时,狠狠一鞭子抽在他背上。

贺干说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下,那锦衣卫他也别想呆下去。

在军营里拿得动长枪杀得敌的顾衍,在贺干手下像蹒跚学步的孩童,什么都要从头再来,没有任何捷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用汗水和鲜血浇灌。

直到真正入了锦衣卫,他被所谓朋友一刀砍在肩上,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他才明白过来贺干那一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称作朋友或是兄弟。

那天,他终于还是亲手杀了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同袍。

贺干很满意。

此后,他顾衍成了锦衣卫里铁血手腕的顾小旗,后来成了顾总旗、顾百户、顾千户,再升任副指挥使,最后终于成了现在的顾指挥使。

他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害怕被欺骗。开始习惯了朝堂之上虚与委蛇,挂着一张装出来的笑脸,似乎能与谁都谈上几句。

许多人都避他如蛇蝎,是应该的。

怕他一个不高兴了就动锦衣卫查得他们天翻地覆。

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明白,许多人都戴着一张虚伪的假面。他能信的只有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士和宋无忧伍行二人。

霍小姐,霍姑娘,霍青青。

许是他太害怕朋友的欺骗,所以在她说出朋友那二字后,再容不得她骗他。

应当……就是如此吧。

没有什么旁的,只是自己心里不舒坦,听着她说把他当朋友说信他,便再容不得她是装模作样做表面功夫。

她该守信。

她该守信的。

顾衍闭了闭眼,终是叹一口气,将桌上的宣纸揉作一团扔出去。

等吹灭灯火,夜里又黑下来。这个时辰了没了月亮,就剩下天地里暗暗生光。顾衍躺在自己榻上脑子清醒得很。

夜里静谧,感官就变得异常敏锐,一点点的异样都能无限放大。顾衍听着夜里微风吹动树叶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也不知怎的先是手心里微微发烫,后来是手背莫名热起来。

白日里霍姑娘握住他的手,胆子也太大了。

夜里他按住她的手背,叫她说信他。

这是还给她的,礼尚往来,也没什么不对。

思绪越来越乱,最后归于一句话,是霍姑娘说他们是朋友,那就该信他不欺骗于他不再装模作样试探他,这才是对的。

顾衍如是想着。

顾衍今夜睡得很不好,翻来覆去不知多久,天将亮时才有些许困意。

可霍姑娘今夜却是好眠,她梦见顾大人一袭青衣磊落,站在窗外叫她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