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第3页)

齐云呛咳起来,鲜血涌出来,南宫澈怎么也擦不完。

“澈哥……”她低声喊了句,伸手摸上南宫澈的脸,触过他的眉眼。她眷恋着,久久不肯离去。

直到有什么东西自她身体里破茧。黑暗里,飞起一团血色的蝶,忽明忽暗。南宫澈不断驱赶着它们,它们分散又合拢。

“他们说……用我的命,换你前程,我同意了。”齐云缓缓说着,很费力,最后才勉强勾起一抹笑:“澈哥,其实也并不是……不在意别人说道,我知道的……”

南宫澈静静地听着,听她断断续续说完一番话。

他恍惚想起,齐云从小时候起就很喜欢跟在他身后叫澈哥。后来南宫家没落下去,他见过淇河那些人两面三刀的嘴脸。什么文人墨客,什么谦谦君子,不过是人前一张皮,人后脱去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南宫墨池得罪小人之后,多少淇河故人急着与南宫家撇清关系,生怕将自己牵连进去。

他们说,淇河南宫,是士人风骨、淇河表率。

他们说,淇河南宫,辱了文人名头、不配门楣。

他们说……淇河南宫澈,他只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

人不都是这样么?有权有势时总有人阿谀奉承将你捧着。等一朝跌入谷底,又能有几人会正眼看你?等到淇河南宫氏变成了南宫澈时,就注定了被一些人踩低抛弃。

可他有什么办法?他只是南宫澈,那个还在幼时,功课就算不上多好的南宫澈。

费尽心力考入青州学宫的,是南宫澈。

那苦读十六年,碌碌无为,赶不上南宫前人的也是南宫澈。

他把淇河南宫氏五个字看得太重了,但是这五个字是他爷爷和父亲挣下来的。最后,他当真成了别人口中的废物南宫澈。

一直跟着他,叫他澈哥的,只有齐云。

齐家主的考量是对的,南宫澈所写无非是苦叹无能,干净却自卑。齐家主曾见过他的,是南宫家没落之后,齐家主问他如今当如何?

南宫澈答:“挣一个仕途。”

可……他依旧没爬起来。

自那之后,齐家主便开始断了齐云与他的往来。

可齐云不管不顾,他甚至不知道,齐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让齐家主送她入学宫。

他只知道,在今日里,是齐云说漏了嘴。齐云拗不过他,最后也没抢过他,还是让他砸碎了那个瓷罐子。

瓷罐子里面……是带着白骨的灰烬。

“我知道,你一直不会是澈哥……”

还有三三两两的血色蝴蝶在飞舞。齐云缓缓失去生机,她阖上眼眸,那张秀丽白皙的脸被月光偏爱,怜惜地拢上一层月华。

子时了。

第三个血祭,已经完成,不可逆转。

他……不是南宫澈?

南宫澈抱着齐云的身体,神色木木的,他不是南宫澈?

他好像想起来,他不是南宫澈,但是又觉得,自己不是南宫澈,那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