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命书

请命书

顾衍拉下她的手。

此刻,已是天光大亮了。

“可还好?”

霍青青勾起唇角退开了些。

她那青色的衣摆携着几点天光微微晃动。

“昨夜心里太乱了,可有伤到顾大人?”

顾衍看着她模样,放下心来,可又想起昨夜里她那模样,一时笑得有些艰涩。

他伸手扣在她腰间,将她又抱到怀里,低下头埋在她肩头,声音又闷又低:“没事的,没有伤到。”

“霍姑娘想在谷中休养多久?朝中之事,若是可以便先放放罢。我们来世外谷中已有这大半月了,待你休养好了,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霍青青复上他的手背,摩挲着上面浅浅的疤痕,自略散开的袖口爬上他的手腕,摸到几道长长的伤痕。

她依稀记得昨夜里,那无光无月的深潭下,她抓到一截浮木,扣得很紧,不愿放开。

这道道的伤痕,又是因她而起。

就像那时留青山山脉里,他来时似地下爬出来的厉鬼,倒提着他那柄染血的绣春刀,鲜血滴了一路。

他拖着那身鲜血行到高台下为她辟开一块干净的地方,随后将她稳稳接住。

初时他一袭绛红飞鱼服鲜衣怒马,后来他玄衣如鬼魅。

团圆夜宴时,他换上她喜欢的月白锦衣,赠她一场风月。

如今,他平日里还是爱穿着他那袭干净利落的玄衣拥她入怀。

他们都经风月、见霜雪,是这人间客。

她低头看着他许久,又想起昨夜里她心中最后那点秘密。

她俯下身,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畔道:“顾衍,我要赶紧回去,守城门、救将离。”

“将离不能死,大煜不能破,京都不能陷。”

“我不想再看到五年前的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也不想再看到黄沙埋骨,血肉荼靡。”

“顾衍,我得走。”

“顾衍,你答应我,若我披甲上阵,你替我守城门守百姓守霍家。”

霍青青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勾起他散落下来的发,吻在他唇上,又自唇上游移着下滑到他的脖颈。

她在唇齿间低语:“顾衍,你也要护好你自己。”

“太多的事因我而起,我要去还下许多债。”

“顾衍,你听到了吗?顾衍……”

顾衍叹息着将她拥得更紧。

他早该想到的。

他家霍姑娘从不是拘泥于情爱的人。

她心中装着的永远是百姓,在向着她最初的那一条路,一直前行,从未迷惘从未放弃。

最后,也变成了许多人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那盏明亮灯火。

她该是他们引路的灯火。

“好。”顾衍的声音喑哑,只这一字却胜过其他许多许多。

“那霍姑娘想几时走?”

“三日后启程,我怕生变。我不知我猜得是否正确,但尽快回京最好。”霍青青自他怀中爬起来,微整理了下摆。

她迈出一步,忽觉天旋地转。

好在顾衍早有准备,将她稳稳扶住。

“霍姑娘想去何处?我做个代步便是。”

霍青青被他逗笑了,索性攀上他的脖颈,凑到他耳畔轻声道:“自是……吃饭。我饿了。”

顾衍耳垂红起来,手略松了松将她抱到矮凳上,蹲下身将她的佩环理顺:“那霍姑娘且坐好了,我去做了端来可好?”

“那便劳烦顾大人了。”

顾衍挑眉,微微仰首看着她,星目中带了点揶揄的笑意:“刚来世外谷时,霍姑娘是怎么在周婆婆面前叫我的?再叫一句听听可好?”

霍青青将他的眼睛遮住,然后落了个吻在自己手背上:“不叫了,那时觉得叫顾大人太奇怪,叫顾衍也奇怪,便随口叫了那么一句。不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