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誓山河水香女史

十二(第3页)

那一晚,禁军兄弟都沉沉睡去,便是有人在耳边敲锣,也唤不醒他们。宣瑶合衣卧在被里,手中紧握着一把镶红宝石的金匕首。呼呼风声中,窗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极细的哨声,像是有人往芦管中吹着什么。她闻到一阵甜香,头脑一沉,忙撕下宫裙捂住口鼻。过了一会儿,外面静得连一丝声音也没有了。她擎着烛台,借着纱幕的遮挡,飞快地穿过廊庑,绕过那些半人高的彩绘泥瓶,来到一扇葫芦形的尖顶拱门前。那是一柄能削金断玉的匕首,一举便砍断了门闩。

陈近渊的兜鍪放在身边,手上还抱着长枪,身子已斜倚在床柱上,再叫不起了。她一手挡在陈近渊嘴上,一手引刀刺向他的大腿。疼痛陡降,陈近渊惶然睁眼,刚要痛呼失声,却看到公主冰冷的眼神,摸了摸身上,衣甲完好,羞愧道:“啊唷!若非公主警醒,我等几乎遭了贼人奸计!”她声音很低,轻如耳语:“你带着太子……”他从嘴唇的蠕动,分辨出话中的含义,连连点头。看她的神情,已与傍晚时大为不同,眼中的柔弱哀伤,已尽数被坚定的决心取代,就如在冰上架了一堆火,散发着狂热的激情。他机伶伶打了个冷战。

话毕,她吹熄了灯盏,当先朝来路走去。洁白的双足踏着月光,像关在笼中的鸽子。他不敢多耽,跟随她进了房,抱起熟睡中的小太子,罩上褐色的斗篷,贴地挨近马厩。好在图鲁木人爱马,一匹青毛连钱的青海骢,可以在集市上换几斤好酒,因此没有在铡料豆时做手脚。他控着马,小步行走着,心中急得快要上火,终于离开衙门一里之地,这才催动牲口,狂奔起来。

宣瑶从窗中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这才返回床边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像在等待上朝一般。陷在绉边广袖中的手,将带鞘的匕首对准了心房,然后闭上眼,假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