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梁盼盼扛匾跪军区!

时间,就在这无声的哭泣和无尽的孤独中,一点一点地流逝。

一天,两天。

许三多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每天,就是跟着李梦和另外几个老兵,在仓库里巡逻一圈,然后,就是漫长的,无所事事的发呆。

李梦他们,每天除了打牌,就是喝酒,吹牛。

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了一群等着腐烂的垃圾。

许三多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他每天还是坚持出操,坚持整理内务,把自己的被子叠成豆腐块。

但他不知道,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起了高城,那个看不起他的连长。

他想起了史今,那个对他最好的班长。

他想起了钢七连,那个他只待了很短时间,却让他刻骨铭心的家。

他被抛弃了。

他被放弃了。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个巨大的补给场,脚下的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变得坑坑洼洼。

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班长说,做有意义的事。

那,把这些路修好,算不算有意义的事?

他不知道。

但他想试试。

于是,他开始了一个人的战斗。

他找来工具,找来石子,一个人,默默地,开始修路。

李梦他们看到了,都笑他傻。

“小子,你省省吧。这路修好了,给谁走?给鬼走吗?”

许三多不理他们,他只是埋着头,一下一下地,用锤子砸着石子,用铲子填着路基。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手上磨出了一个个血泡。

但他没有停下。

因为这是他在这里,唯一能找到的,有意义的事。

他要活下去。

他要好好活。

时间如同昆玉河的水,不急不缓地流淌着。

转眼,秋去冬来。

一场全军大比武,即将开启!

钢七连的整训,也快要结束了。

也将迎来这场全军比武。

钢七连的生死存亡,就在这场比武之上,决定了!

这三个月,高城就像是换了个人。

他从集团军请来了最好的信息化教官,逼着自己,也逼着手下的兵,去学习那些他们以前看都看不懂的数据链,战术网络。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了一份长达几万字的,关于“什么才是真正的钢七连”的思想汇报,交到了集团军。

赵援朝看了那份汇报。

他知道,高城,想明白了。

钢七连,也救活了。

赵援朝的心情,难得地好了一些。

他感觉,自己当初下的那盘棋,走对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参谋长周守京,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连报告都忘了喊。

“军长!不好了!出事了!”

赵援朝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慌慌张张的样子。

“天塌下来了?”他淡淡地问道。

“不是……军长,您快去看看吧!”周守京喘着粗气,指着窗外,“军区大门口,来了个小女孩,扛着个牌匾,就跪在那里!谁劝都不起来!”

赵援朝走到窗前,顺着周守京手指的方向看去。

军区大门外,隔着很远,确实能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雪地里。

她的身前,好像还立着一块白色的东西。

“怎么回事?地方的公安和信访部门呢?让他们去处理。”赵援朝的语气很冷。

军队的大门口,不是地方老百姓喊冤的地方。

“处理不了啊!”周守京急得直跺脚,“那女孩,点名道姓,就要见您!她说,她是我们二十集团军的家属!她说,她爷爷,是您以前的连长!”

赵援朝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连长?

梁三喜?!

他顾不上再多问,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大氅,就往外冲。

“备车!”

……

军用越野车,在军区大门口,一个急刹车停下。

赵援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寒风夹着雪花,刮在他的脸上,像刀子一样。

他看到了那个女孩。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一件单薄的校服,跪在冰冷的雪地里。

她的脸,冻得通红,嘴唇发紫,但眼神却异常地倔强。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牌匾。

牌匾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我不要一等功,我要我爸爸!”

在牌匾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红色的,镶着金边的丝绒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闪闪发光的一等功臣勋章。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有站岗的哨兵,有闻讯赶来的干部,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群众。

但没有人敢上前。

因为那个女孩的眼神,太决绝,太悲伤。

赵援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了一条路。

“让她起来。”赵援朝对旁边的警卫员说道。

两个警卫员上前,想把女孩扶起来。

“我不起来!”女孩倔强地挣扎着,声音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微微发抖,“我今天见不到赵援朝将军,我就跪死在这里!”

“我就是赵援朝。”

一个平静,但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在女孩的头顶响起。

女孩猛地抬起头。

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将官大氅,肩上扛着两颗闪亮将星的,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将军。

他就那么站在风雪里,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沉的悲伤。

“你……你就是赵援朝将军?”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是我。”赵援朝点了点头,“你……是谁?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女孩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哽咽着,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叫梁念军。”

“我妈妈,叫梁盼盼。”

“我爷爷,是梁三喜。”

梁三喜。

当这三个字,从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女孩口中,清晰地吐出来时。

赵援朝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

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关于战火,关于牺牲,关于一个名叫梁三喜的男人的画面,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他想起了那个不爱说话,总是默默地把自己的干粮分给新兵的河南汉子。

他想起了那个在阵地上,端着机枪,一个人顶住敌人一个排冲锋的,如同战神一般的背影。

他更想起了,那个男人在弥留之际,从怀里掏出那封没写完的家信,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说的那句话。

“援朝……告诉……告诉盼盼她娘……我……我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