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画家杏子与梨

第八百九十六章 大船,起航




                夜色里。



    她穿着象牙色的披肩裙。



    白色和黑色在色彩里都是纯度很低的颜色,常说的两种无彩色。



    白色的纯度最低,明度最高。



    所有的颜色在色带光谱上靠近这两种颜色,纯度都会降低,就像是被晕染了一样。女人身边的夜色,都被她映照着成了一种极具明媚和神秘感的钴蓝色调,形成了光环般散开的彩雾。



    科学上说,这种光芒肯定是那些发光的小彩珠的功效。



    而艺术上则说。



    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是些十来元一米的廉价的儿童生日宴会的彩灯罢了。



    “哦。”



    记者昂头望着,他轻声叹着。



    “她已经来了。”



    他知道那是谁。



    他们站在暗处,船舷上的光带和明亮二字无关,从岸边看向夜色里的甲板,几乎很难看清对方的正脸。



    又还能是谁呢?



    雾气般散开的色彩,犹如幽邃海面上的光霞。



    他们站在这里,都仿佛能嗅到她衣裙上的法国香水的馨香气。



    她照亮了四周的光线,气味,以及声音。



    “是啊,半个小时前就来了。那位秘书小姐没有上船,就只有她一个人。”



    刘子明点点头。



    “做为沙龙上最重要的嘉宾,却是最早到场的几人之一,就这一点来说,我应该感受到荣幸。”



    “你应该知道……”



    记者想起了之前刘子明没说完的话。



    他不知道刘先生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什么,他却知道——



    “就算我笔杆子写的都冒烟了,我的栏目也替代不了《油画》的栏目的作用的吧?”男人用力的嚼了两下口香糖,“尽管这样讲有些让人丧气,我相信自己是个有不错洞见的评论者,不过……那确实不是一码子的事情。”



    “这种浓烈程度的差别,不是烟草和尼古丁替代疗法的区别。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刻,无论《油画》它们内部董事会怎么争执,在整个行业里,你都找不到任何第二家媒体,能做《油画》的替代品。你在药店里买不到含有‘权威艺术评论’添加剂的替代口香糖。我也卖不了它给您。”



    “刘先生。”



    《油画》以及其它。



    不是《油画》。



    便是《其它》。



    刘子明摇摇头,他沉默不语。



    “好吧好吧。”记者挠挠脑袋,“我可以引用你的原话么?”



    “在一场关乎于马的比赛里,评论的重点,应该放在赛马本身上,而不是金子做的马鞍?”刘子明点点头。



    “当然。”



    “这个可以……我主要想引的是那句,哒哒哒跑的那句。”记者昂起一边的眉毛,“很多评论家就是动动嘴皮子在行,真的跑起来,还不一定跑得怎么样呢。”



    刘子明笑了。



    他思索了片刻。



    摇摇头。



    “你可以引用我关于评论家的抱怨,但别用这个比喻。”



    “太激烈了些?”记者笑呵呵的问道。



    “不,只是我无意嘲笑伊莲娜小姐的腿,这是不对的事情,我担心会让别人误会。但可以这么写——刘子明先生认为,《油画》杂志在忙着关注伊莲娜家族的作品以外,也不妨分分神关注一下顾为经自己的画。”



    “它同样有趣。”



    “好的。”记者点点头,“我很期待今天晚上的聚会。我有一种预感,不光是一场有趣的比赛,顾先生,也会是一匹有趣的马的。”



    “船上见。”



    刘子明拍拍记者的肩膀。



    “要是比赛顺利的话,海况也好的话,刘易斯的经纪人跟我说,他可能比完赛会来。”刘子明指了指船长室后面的直升机停机坪。



    “佩鲁贾·波罗”号在设计的最开始,出租方曾考虑过运输一些危险品或者紧急救援的需求,是少有的拥有额外的直升机甲板的远洋货轮。



    “哦。那我现在转行去当体育记者,还来得及么?”



    记者问道。



    “起码戴着这个帽子不行。”



    刘子明大笑。



    他望着记者头上帽子上的跃马标志。“我想,奔驰大概是不会同意他们的当家巨星在竞争对手法拉利的帽子上签名的。”



    “船上见。”



    记者和刘子明说了声寒暄,转头向港口临时加装的电动登船梯走去。



    刘子明继续留在原地。



    不断的和每一个来此的客人握手,寒喧,表示欢迎。



    “船上见。”



    “一会儿见。”



    “晚上好。”



    ……



    他是晚间沙龙的主人,刘子明希望每一个来此的客人都能忘掉工作,忘掉压力,度过了一段轻松愉快的好时光。



    然而。



    沙龙还没有真的开始,它就变成了一句虚无的空话。



    今晚有一个天生就会让人产生压力感的女人。



    某些盛大的典礼仪式上。



    有些人只需要步履闲适的缓步的摇曳前行,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地上,由丝锦制成,光滑如瀑,身后那些为她拖着裙摆的近臣女官们,便会浑身绷的紧紧得,小心翼翼的调整着步伐,既不能走的过快,让长裙少了飘摇的美感。



    又不能走的过慢,怠慢了贵人。



    “真是讽刺啊。无聊。”



    刘子明心中不无嘲弄的想。



    今天晚上,在这场沙龙里,这场属于他自己沙龙里,会想要跑去追在屁股后面拖《油画》杂志裙角的人,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呢?



    大概。



    要比会跑去要刘易斯·汉密尔顿签名的法拉利车迷更多吧?



    刘子明懒得想这些事情。



    他只是发现,在她的影子出现在船舷边,遥望着远方的港口的之后。



    连以“风雅名士”自居的刘公子自己,这场沙龙的主人,都在不经意间慢慢变得紧张了起来。



    有一句话没有错。



    喜欢或者不喜欢。



    《油画》杂志都是欧洲全权威的艺术杂志。



    它没有替代品。



    她也没有。



    他今天晚上也许邀请了很多人为顾为经写一篇文章,但它们都加起来,影响力也未必比的上一篇《油画》的专栏。



    “年轻的狮子总是能轻易和很多人摩擦着火花四射的。他们不会被生活所打败。”刘子明想起那位老先生风轻云淡的教诲。



    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中的紧张,面对着《油画》杂志时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