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画家杏子与梨
第八百九十八章 伊莲娜小姐不在乎(上)(第2页)
称不上满怀藐视。
仅是颇为微妙。
刘子明面无表情的嚼着嘴里的虾片,品尝着虾糜被高温油脂所逼出的芳香气,心情同样也颇为微妙。
他仔细的观察着顾为经。
好的幽默故事从不止于幽默,也不止于“一声笑声”。
笑容是情感的不经意间的流露与宣泄。
纵观整个人类的绘画历史,记录“笑容”的作品极为罕见,在整个肖像画的领域内十不足一,把时间放在古典美术范畴内,也许十不足一就要直接变成了百不足一乃至千不足一。
微笑既难维持,又难控制。
往往诞生又消散于转瞬既逝的瞬息,很难被精确的捕捉。
早期的欧洲的保守人士又认为,嘴唇存在的意义便是包裹牙齿,对所有人来说,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齿而笑,都是不体面的行为。对于真正的高贵的淑女来说,这个行为更是不优雅的,乃至于是淫乱的。
这一瞬间。
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精确掌控能力,她抛弃了淑女的优雅,让自己屈从于欲望。
不管那时的戒律多么的野蛮落后,又冷酷无情。
可就算是真正冷酷无情的人,她也是会笑的。
就是有这样的时候,你把自己绷得紧紧地,发自内心的相信自己不会笑。
不过没有理由的,你还是不自觉笑出了声。
大笑亦或者苦笑。
饱含温度,亦可能心生嘲弄,反正人们就是这样笑出了声。
不经意间的笑容和泪水,它们这都是天底下最无需道理,最不需要复杂的艺术理论做为支撑,不需要任何提前的练习的事情。
所有人生下来就会笑。
正如。
所有人生下来就会哭。
它不需要任何经验主义做为基奠,诞生于自然而然的身体直觉。刘子明称这样的身体直觉,称之为感性的“决定性瞬间”。
它胜过千言万语。
刘子明笃信,每个人都会在这样的故事里表现出些什么东西来。情感是最好的镜子,映照着他们对顾为经作品的态度,也映照着他们对于顾为经这个人的态度。
那么——
顾为经自己呢?
他有听出刘子明所讲述的故事之中的丰沛内涵么?
他拥有足够强的敏锐,从伦勃朗的故事里捕捉到自己的身影么?
对方坐在人群所形成的圆环的另外一侧,和刘子明之间隔着那座装置艺术品一般跳动的投影篝火。
刚刚站在中间的时候,从亮处望向暗处,他看不清顾为经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眸子里所映着的两点摇曳的篝火。
坐下来之后。
刘子明能看清顾为经的半张侧脸。
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很平静……亦或说很纯粹。光线在他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轻薄而质密的光,就像是从空气中扯出了层纱衣出来,披在自己的肩上。
男人端详了片刻。
遗憾的摇摇头。
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既无任何能被刘子明比拟为伦勃朗的兴奋,他也没有因为四周人微妙情绪,感觉自己受到了轻慢而心生愤恨。
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披着浴衣,坐在沙滩椅上,在这个其实无星也无月的夜晚,默默的看着星光。
你能从一个看星光的人身上,看到什么激烈的情绪呢?
梵高式的星空么?
大概吧。
遗憾的是。
刘子明发现,顾为经并不像文森特·梵高那样,是一个非常非常激烈的人。
而身为故事的讲述者。
连刘子明自己也不确定,顾为经到底是不是伦勃朗那样的人。
倘若梵高出现在这样的宴会上,他要不然会慷慨陈词的诉说些什么,要不然……也许会对在场的众人表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认为都是些无法理解自己的俗物。
换成伦勃朗?
他大概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会哈哈大笑地和四周的众人碰酒杯。
如鱼得水。
刘子明清楚,伦勃朗大概率不讨厌为王公贵族,富商巨贾们画些肖像,他不讨厌成功的自己。伦勃朗很享受身为一磨坊主的儿子,却能被评论界追捧的感觉。他喜欢出入上流场合,把家里用各种各样的象牙,纺织品,土耳其的手工地毯装饰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