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画家杏子与梨

第八百一十一章 小顾子重画老教堂,猫大王欲打侦探狗(中)(第3页)

 他再次回想那幅画,心中意识到,他对卡洛尔心情的体悟还是浅了。

 他把自己代入到了十九世纪印象派画家的视角看向老教堂,却代入的还不够深。

 卡洛尔看向老教堂的时候,她所感受到的,一定是分外亲切的宗教感召么?

 恐怕并不尽然吧?

 顾为经对宗教的事情不敢说懂,也不愿意去冒犯任何人。

 他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评判这么宏大的问题。

 他只记得,他在为《炽热的世界》,那部卡文迪许公爵夫人所创作的第一部女性作家笔下乌托邦画插画的时候,曾读过树懒先生为他推荐的一些拓展阅读材料——

 女性通常是当时欧洲社会里被忽略的声音。

 教庭是在大学相关的事务上印象里是比较开明的那一方,但在女性问题上除外。

 直到卡洛尔绘画《雷雨天的老教堂》的时代,她们依然被定义为家庭的附属品而非独立的人。

 任何一所教会大学都拒绝接受女性学生存在。

 很多人认为她们的“才智”不足以胜任严肃的科学教育或者高雅的艺术熏陶,就算表面不说,心里多多少少也会认为接受女性学生的大学是不够专业,不够严肃的。

 女人?呵,允许她们去上专门的女子学校就已经很过分了。

 要知道。

 那可是十九世纪末而非十八世纪末。

 居里夫人都快要发现“镭”了,而在欧洲的很多地方,就算是社会性大学,女性学生想要申请,成绩多好都没用,需要的是地区主教的推荐信和批准(注)。

 (居里夫人在中学里以最优等学生的身份毕业,获得了金奖章,但因为沙皇俄国不允许女性读大学,只能去给富人当家庭教师。)

 她们没有教育机会,甚至没有工作机会。

 有教士公然宣称,上帝赋予女性的唯一职责,是让她们成为一个好的妻子和好的母亲,而允许她们去自己工作,尤其是参与公共劳动,进入工厂,像男人一样工作会严重“腐蚀其品行及道德”,让她们变得无比荒淫和堕落。

 ……

 顾为经却知道。

 无论神存在与否。

 至少至少,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些事情全部都是非常非常不好的。

 女性画家更是极难被社会所接受。

 环境、家人,父母……都不接受女性艺术家的存在。

 说句非常刻薄过分的话,当时社会氛围里,有些人认为会出现在公共画室里的女性只有两种人,千金小姐和妓女。

 哦。

 抱歉,真正千金小姐就算要画肖像,也肯定是派个马车请艺术家上门画的。

 那就只剩下婊子了。

 卡洛尔,她一位那么优秀的画家,为什么会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呢。

 顾为经不清楚。

 顾为经只清楚,玛丽·克萨特小姐成为印象派画家的过程,经历了非常非常多的困难。

 那么。

 卡洛尔站在教堂之前,她心中那时涌动的是信徒的虔诚么?亦或是更加具有反抗精神,想要和命运搏斗的欲望。

 她站在雷雨天,看着那座老教堂。

 会不会正如自己在月光下,看着眼前的西河会馆?

 如宫殿般华美宏伟的建筑群并非代表着幸福的居所或者神圣的象征,与之相反,坚固的围墙和高耸的屋舍,全部都是束缚着她命运的东西。

 是华美而坚固的笼子。

 是监狱。

 但那点烛光存在。

 她心中的光也存在。

 华美而坚固的石笼子能够关住身体,却无法关住灵魂,只要烛火亮起,心中依然有着某中精神存在。

 那么。

 光就会破困而出。

 顾为经在画这次的画的时候,他胸中一直涌动着这些情绪。

 终于。

 在技法之外,构成这幅《雷雨天的老教堂》的最后一块拼图被修补上了。

 头顶的晚霞绚烂夺目,又美得酷毒。

 顾为经画上这幅临摹画的最后一笔的时候心中想着——“这样激荡的颜色,应该能呼应上卡洛尔激荡的心绪吧?”

 于是。

 他听到了来自系统临摹完成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