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9)
“义务,义务,不收分钱。”德贵老汉赶紧起身说道,“我是剃头,不是理发!”
“理发就是剃头,剃头就是理发,城乡说法不一罢了。”中年汉子哈哈大笑着抹去栽绒帽,露出黑白间杂的头发,笑道,“我整日东奔西跑,差不多快有两个多月没理过发了;也罢,今天就趁着免费沾沾你老哥的光吧!”
“瞧你样子该是领导干部,只怕我这粗糙手艺糊弄糊弄乡下人还可,用来服务你们领导干部,可就有些吃力了!”德贵老汉谦虚的说。
中年汉子哈哈一笑道:“老哥,瞧你说到哪里去了。咱共产党人只有工作分工不同,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说到底,领导干部也是从群众队伍里走出来的,哪里就有那么多的穷讲究呢。我坐这里,你给别人怎么理,就给我也怎么理吧!”
说完将自行车停靠路旁,又将军大衣脱下搭放树上,然后走过来坐进了椅内。
“你这么说,那我可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得,咱们这就开始吧!”德贵老汉立刻给中年汉子系上剃头布,然后就像对待老咕嘎一样提壶倒水,洗发搓腮,推头刮脸。
“工地上活忙不,累不,平日里能吃得饱不?”刮脸时候,中年汉子仰面朝天,闭着眼睛问道,看起来他对德贵老汉的理发手艺非常满意。
“忙,累,每人每天九大两粮食,配上野菜什么的,吃得也还算凑合。不过我们大家伙儿都知道这是为首都人民、为伟大领袖毛主席引水供水的大工程,”德贵老汉答道,“所以热情都很高,干劲都很大。民工们中间不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嘛:丹江江水一日不北流,邓县人民誓死不回头……”
“丹江江水一日不北流,邓县人民誓死不回头……”中年汉子喃喃的念叨了两句,忽然缄默不语了。
德贵老汉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竟有些手脚无措。
“老哥,来工地上多久了?有没有到禹山、汤山、杏山的山里头转转呢?”良久,中年汉子忽然转换话题问道。
德贵老汉老实答道:“工程一上马就来了,就住在南边的禹山脚下;每次歇工,我都来到这里给大家免费理发,没有到过汤山、杏山里头!”
“汤山、杏山里头还是很值得一看的。汤山南坡的松树下面有四座八路军战士墓,每到清明和‘十来一’,附近乡民都纷纷前往祭奠;杏山地下有数也数不清的溶洞,溶洞里的钟乳石千奇百态,奇形怪状……”中年汉子微闭双目,喃喃语道。
德贵老汉放下心来,手忙嘴不闲的问:“领导同志,看来你对这一带很熟啊!”
“可不嘛,抗战时期在这里打过三年的游击!”中年汉子说道。
德贵老汉笑道:“怪不得,原来是老革命呀!”
“老革命称不上,不过总算也为当年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流过血出过汗,在汤山、禹山和杏山间留下过很多足迹!”中年汉子微笑说道。
德贵老汉顿时大感兴趣:“那肯定也留下过很多故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