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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尹清泉答。
钟润民望着老婆婆挎着的箩筐,箩筐里是刚刚寻薅挖掘的面条菜、灰灰菜、灯笼棵、勾勾秧甚至是刺芥芽之类的野菜野草,不禁大为惊讶的问:“老嫂子,灯笼棵开水淖淖勉强还能吃,你怎么连刺芥芽也薅了回来?”
“能吃能吃,一样能吃,就是得用热水狠烫罢了。”老婆婆虽目光混沌,却表情坚毅的说,“好歹还带点青气哩。旧社会里糠菜半年粮,树皮剥剥当干粮,不也都熬过来了吗?”
尹清泉问:“老嫂子,我们刚才看见你往嘴里填吃东西,吃的是什么啊?”
“一根干豌豆荚。豌豆荚青嫩的时候能吃,老了干了难道就不能吃了吗?”老婆婆笑着说道,“能吃的东西不吃进肚里,那不白瞎了吗?”
钟润民和尹清泉的眼眶湿润了,两人推起自行车陪着老婆婆往前走了一段,结果就走进了村,走到了老婆婆家的院门前;老婆婆回头说道:“两位大兄弟,要不到家坐会?吃的紧张,可烧碗开水给你们解解渴,煮碗稀饭给你们止止饿,还是能做到的!”
“既然到了门前,那就进去看看吧!”钟润民望着尹清泉,用征询的语气说道。
尹清泉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停好自行车,跟着老婆婆一道走进院门,站在当院四面打量着。
“家里还有个婆婆卧床不起,儿媳去了工地支前,小儿子在村校当代课老师;现在,里里外外就剩我一个老家伙操持了!”老婆婆陪在旁边,絮絮的说。
尹清泉看到西侧低矮的厢房地上,用茓子圈着高高一茓子黑黢黢、枯皱皱的东西,开口问道:“老嫂子,茓子里盛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干红薯叶。去年秋里生产队起红薯时候,我就跟在后面拿笤帚把蔫落在地的红薯叶扫拢成堆,然后一背笼一背笼的背回家来晒干茓好。”老婆婆一边放下箩筐一边回答,“咱农村有句话,叫闲时置下忙时用;冬天里不下地不出力,就拿这红薯叶熬了汤喝哄哄肚皮,倒也剩下了不少粮食哩!”
钟润民问:“老嫂子,村里家家户户都缺粮吗?”
老婆婆答:“不是缺粮,是把粮从牙缝里挤出来,送给引丹工地上的亲人们。战争年代咱们就在后方支援前线粮食,现在新社会,咱们干自己的事,就更应该支援了!”
钟润民和尹清泉呆呆的望着老婆婆;老婆婆尽管白发凌乱,目光混沌,饿得看不清面前两尺远的东西,但脸上却是一种刚强沉静的表情。一瞬之间,钟润民和尹清泉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滚滚淌落了。
“老嫂子,你也知道引丹的事呀?”钟润民擦泪问道。
老婆婆乐呵呵的笑道:“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何况我大儿子就在工地上干活,我得带头节约粮食支援他们啊!”
“你大儿子在十林公社的工段上吧?他叫什么名字?”钟润民和尹清泉同声发问。
老婆婆狡黠一笑,答:“是在十林公社的工段上,姓张,名字嘛,你们到工地上一打听不就知道了?”
“这里是十林公社习营大队吧?”钟润民低声问道。
尹清泉低声答道:“是十林公社习营大队!”
两人对望一眼,均已在心里猜出老婆婆的儿子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