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春闱舞弊案(第2页)
沈攸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残酷,“谢尚书在朝多年,当知‘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曹膺挡了不该挡的路,自有其取祸之道,老夫所做,不过是剔除隐患、为后来者扫清障碍罢了。谢尚书,你说是吗?”
他最后一句反问,如同重锤敲在谢允心上。这已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地承认了构陷曹膺的目的就是为了铲除秦王身边的智囊,为楚王上位铺路。
而“取祸之道”四字,更是将构陷的罪责轻飘飘地推给了曹膺自身。
谢允看着沈攸那双深不见底、再无半分温情的眼睛,知道任何劝解都已无用。他缓缓站起身,拱手行礼,姿态依旧恭谨,声音却带着一种被冰水浸透的冷静,“沈相高论,下官受教。职责所在,下官告退。”
“谢大人留步。”
谢允微微一怔,停住脚步,以为沈相是良心发现,但却只闻沈攸再次缓缓开口,这次言语中到带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道,
“谢大人莫要因为今日之事就对老夫心怀愤懑,更不要为此选了不该选的人,与老夫为敌。你我共事二十余载,共同助力陛下改革新政,多少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难道……真的要走到刀兵相向的那一步吗?”
谢允微微一怔,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他没有再多言,而是转身扬起衣袖翩翩而去,阳光洒在他官袍的补子上,却驱不散他周身的寒意。
他知道,今日这番话之后,二人终究要产生一道难以消除的隔阂。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可能会为此而得罪沈相,可他为了心中残存的那一丝大义,仍然要这么做。
沈攸站在窗前,看着谢允挺直却略显沉重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眼神幽深。
谢允今日的“多管闲事”,非但未能救下曹膺,反而让沈攸更清晰地意识到了谢允可能的立场和潜在的威胁。
若不能归为己用,那便只能除去。
一场围绕着曹膺、实则直指秦王根基的政治绞杀,在谢允徒劳的劝诫之后,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在沈攸的掌控下,冷酷而高效地推进着。
……
三月,春日阴雨连绵不绝。午后,天光黯淡,被乌云吞噬,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如约而至地砸在宫墙的琉璃瓦上,瞬间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雨幕。
凤仪宫内,殿内原本柔和的光线变得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暴雨带来的土腥气和一丝压抑。
晏清禾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对着一卷书册出神,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因曹膺入狱而忧心如焚的曹蘅身上。
她昨日才去瑶华宫宽慰过她,告诉她陛下明察秋毫,定会还曹膺一个清白,让她安心。曹蘅当时只是沉默地点头,眼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忧虑,却让晏清禾心头发紧。
“娘娘!娘娘!”
微雨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脸色煞白,裙角已被檐下溅入的雨水打湿了一片。
晏清禾心头猛地一跳,放下书卷,蹙眉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微雨喘着气回禀道,“是……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她在勤政殿外长跪不起,秦王和秦王妃怎么劝都劝不动呢!”
“什么?”晏清禾霍然起身,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勤政殿外?这么大的雨……她为何……”
她立刻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急切道,“可是曹膺在狱中出了什么事?”
微雨点点头,“正是!听贵妃身边的人说,贵妃娘娘得了宫外递进来的消息,说……说曹大人他在狱中突发急症,高烧不退,口鼻出血,情形十分凶险!贵妃一听就急了,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冲到勤政殿外跪求陛下开恩,允太医入狱诊治,或是让曹大人保外就医,更让陛下还曹大人一个清白。秦王殿下和秦王妃都赶过去了,可贵妃娘娘谁的话也不听,就那么跪在雨里……”
晏清禾只觉两眼一黑,曹膺的病如此突然,多半是有人指使,他在阴冷潮湿的诏狱里,确实九死一生,怪不得曹蘅会如此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