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 后怕(第2页)
叶戈尔自己那副尊容,活像被卡车碾过的布娃娃——肋骨断了三根,每动一下都疼得他直咧嘴;左胳膊耷拉着像根面条,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就这还能举枪射击,已经算是医学奇迹了。
更要命的是,陈树生那边的援军跟下饺子似的往这儿蹦,那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搞什么战友联谊会,乌泱乌泱的一大片。
叶戈尔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走,那可就不是报仇,而是送人头了。他叶戈尔虽然莽,但又不是傻,这种赔本买卖可不能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虽然这座“青山”现在看起来跟煤矿塌方现场差不多,破破烂烂的,但好歹还有条命在。
可最让叶戈尔膈应的是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要说是害怕吧,那绝对不可能——他叶戈尔什么时候怂过?他可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怕一个陈树生?可要说一点都不怵吧,那为什么手心全是汗,心跳快得像在蹦迪,仿佛要冲破胸膛蹦出来似的?
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第一次约会的小男生,既想在女生面前好好表现,又怕出丑,纠结得要死。叶戈尔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又忍不住犯嘀咕。
“肯定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他一边往掩体后面爬,一边给自己找补,“等老子养好伤,非得把陈树生那小子……”狠话放到一半突然卡壳了。
奇怪,往常这种时候他都能脑补出一百种虐杀方式,什么把他绑在火箭上发射到外太空,什么把他扔进鲨鱼池里喂鱼,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在他脑子里乱窜。
可那时怎么连个完整的复仇计划都编不出来?
他越想越烦躁,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似的。
就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个荒唐的念头:陈树生那小子该不会是什么不死之身吧?
不然怎么挨了这么多枪还活蹦乱跳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可又忍不住去想,越想越觉得陈树生就像个打不死的小强,让人又恨又无奈。
他叹了口气,只能暂时放弃追杀陈树生的念头,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那场面简直堪称行为艺术——浑身是血的陈树生站在那里,活像一尊被熊孩子玩坏的破布娃娃,血水顺着作战服往下滴,在焦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嗝屁的家伙,愣是站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仿佛他才是那个包围了所有人的猎手。
叶戈尔当时握着枪的手都在抖,不是疼的,是气的。按理说他才是占上风那个,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对面那个血葫芦似的疯子才是掌控全局的人。这种感觉就像玩德州扑克时拿了一手好牌,却发现对手压根不看牌面直接“all ”——太他妈不讲武德了。
后来叶戈尔给自己找了不少冠冕堂皇的理由:要为战友报仇啦,要保存实力啦,战术性撤退啦……这些借口编得他自己都快信了。但夜深人静时,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总会准时来打卡——如果他当时真的够种,就该像西部片里决斗的牛仔那样,把枪里的子弹全打光再说。
最讽刺的是,陈树生那会儿的状态比叶戈尔惨多了。叶戈尔好歹还能站着,陈树生完全就是靠意志力在死撑,活像根插在烂泥里的标枪,看着摇摇欲坠却死活不倒。这种反差让叶戈尔特别窝火,就像看到一只瘸腿的野狗愣是把狼群给吓退了。
事后复盘时,叶戈尔才发现那种莫名的压迫感从何而来——陈树生眼睛里压根没有“可能会死”这个概念。普通人面对死亡时的恐惧、犹豫、退缩,在这家伙身上完全找不到。这种纯粹的疯狂比任何武器都可怕,因为它根本不讲道理,就像试图用数学公式计算台风的路径。
撤退的命令下得干脆利落,但叶戈尔心里清楚,这一退可不只是战术调整那么简单。有些东西一旦丢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就像玩俄罗斯轮盘赌时第一个认怂的赌徒,从此以后再也没法在赌场挺直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