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胡同里的对峙(第3页)
杨震的脚步越来越跛,每走一步,眉头就皱一下,但他依旧走在最前面,腰杆挺得笔直,像棵倔强的白杨树。
“杨哥,我扶你吧。”田蕊看不过去,快走两步想扶住他的胳膊。
“不用,”杨震摆摆手,脸上露出点不服输的劲儿,“这点伤算什么,想当年在郊区追那个持枪逃犯,跑了二里地,最后把人摁住的时候,我胳膊上划了道口子,比这深多了,照样没事。”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在讲什么值得炫耀的英雄事迹。
季洁在后面听着,忍不住笑了。他总是这样,一点小伤从来不当回事,却在她加班晚归时,会默默在桌上放一杯热牛奶,有时候还温着个馒头;会在她因为案子心烦气躁时,故意说些逗乐的话,把她的火气往下压。
走出胡同口,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季洁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她抬头看了看天,云很淡,像被风吹散的棉絮,风很轻,拂过脸颊带着点暖意。刚才紧张得几乎凝固的气氛仿佛被风吹散了,只剩下一种案件告破后的松弛,像紧绷了许久的弦终于可以松一松。警车里,嫌疑人已经被铐在座椅上,低着头,头发乱糟糟地遮住脸,不再说话,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回队里。”季洁对周志斌说,自己则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杨震本来想坐后面,被她一把拽住胳膊:“前面来,我看看你的腿。”她的力气不大,但语气不容置疑。
杨震无奈地笑了笑,弯腰坐进副驾驶,右腿抬进来的时候,动作有点僵硬,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季洁关上车门,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和碘伏棉签——这是她多年的习惯,总在包里备着这些,因为他和队里的兄弟们,办起案来总是不管不顾,磕磕碰碰是家常便饭。
“别动。”她拧开碘伏的盖子,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散开。棉签蘸了药水,轻轻擦在他膝盖的伤口上。伤口不算太深,但周围的皮肤被蹭掉了一大块,看着有点吓人。杨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像个怕疼的孩子,随即又放松下来,任由她处理,只是眼神一直落在她脸上。
“疼吗?”季洁的动作很轻,像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瓷器,指尖带着点微颤。她其实不太敢看伤口,每次看到他们受伤,心里都像被针扎似的。
“不疼,”杨震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清晨餐桌上那幅没干透的水墨画,温柔又朦胧,“季警官手法越来越专业了,以后退休了可以去当护士,肯定抢手。”
“少贫嘴。”季洁把创可贴小心地贴在他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在盖印章。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感觉到他微微一颤,像被电流击中似的。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办案时的锐利和严肃,只有温和的笑意,像此刻透过车窗洒进来的阳光,暖融融的,把她心里的某个角落都照亮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谁都没说话,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季洁先回过神,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车子缓缓驶离老城区,胡同口的景象渐渐远去,那些斑驳的砖墙、晃动的衣物、吱呀作响的木门,都被抛在了身后。季洁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忽然觉得很安稳。她知道,回到队里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他们——审讯、录口供、整理卷宗,可能又要忙到深夜,连晚饭都只能在办公室对付一口。但没关系,就像无数个过去的日子一样,他们会一起面对,一起把这些琐碎又重要的事情做完,一杯咖啡,几句调侃,就能驱散所有的疲惫。
车窗外,阳光正好,金灿灿的光线照在警车上,反射出庄严而温暖的光,像给这辆奔波的车镀上了一层铠甲。季洁转头看向身边的杨震,他正闭目养神,眉头却还微微皱着,大概还在想审讯时该从哪里突破,那个蛇皮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指尖的触感很温暖。
杨震睁开眼,对她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了然和默契。
没有多余的话,但彼此都懂。这就是他们的日常,是重案六组的日常,是藏在警服之下,那些关于责任、担当、默契,还有深爱着的,最真实也最动人的日子。这些日子像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虽然磕磕绊绊,却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坚定,在时光里刻下属于他们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