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三角烙印(第2页)
“杨警官,季警官,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他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警惕,“我在里面可乖着呢,上个月还得了劳动改造积极分子奖。”
杨震没接他的话,将那张厨房瓷砖的照片推到玻璃对面。“去年城西盗窃案,这个标记是谁划的?”
王二麻子的目光刚落在照片上,脸上的笑容就像被冻住的水面,瞬间僵硬。但不过两秒,他又咧开嘴,露出两排泛黄的牙齿:“嗨,这不是我随手划的嘛,当时审讯的时候不就说过了?”
“用螺丝刀划瓷砖,能划出这种对称的弧度?”季洁将仓库铁门的照片也推过去,两张照片并排摆放,两个三角形像一对孪生兄弟,“今早发现的凶案现场,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标记。死者被氰化物毒杀,手法专业,你要是想起什么,现在说出来,算立功。”
“凶、凶案?”王二麻子的脸\"唰\"地白了,双手猛地抓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不关我的事啊!我从去年秋天就进来了,怎么可能杀人?那标记就是我瞎画的,真的!”
“瞎画能画出和凶案现场分毫不差的图案?”杨震身体前倾,玻璃上映出他锐利的眼神,“你同伙呢?去年那案子,你还有没交代的人吧?”
会见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阳光透过铁栅栏照进来,在王二麻子脸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像被打上了枷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过了足足三分钟,才抬起头,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真不知道杀人的事……但这标记……确实不是我想出来的。”
杨震和季洁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说清楚。”季洁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是一个叫\"老刀\"的人教我的。”王二麻子的手指抠着桌沿的裂缝,“去年开春在牌桌上认识的,他说在现场留这个标记,既能吓住住户,又能让道上的人知道是\"自己人\"做的。我当时觉得新鲜,就试了几次……后来被抓了,怕把他供出来给自己惹麻烦,就没敢说。”
“老刀长什么样?”杨震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笔尖在纸上悬着。
“四十多岁,身高顶多一米六五,左手虎口有个三指宽的刀疤。”王二麻子努力回忆着,眉头拧成了疙瘩,“说话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纸磨钢管似的。他说自己以前是混社会的,后来金盆洗手了,偶尔做点\"小买卖\"。”
“小买卖指什么?”
“不清楚,他神神秘秘的。”王二麻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们总共就见过五次,都在城西的废弃农药厂碰头。他教我刻标记的时候,说这三角形有讲究,是\"圈子里\"的护身符,能保平安。现在想来……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事?”
杨震在本子上记下\"老刀\"的特征和碰头地点:“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去年七月,我被抓前一个月。”王二麻子的肩膀垮了下去,“他说要去做笔\"大生意\",以后可能见不着了……现在想来,他说的大生意,不会就是……”
后面的话淹没在他的哽咽里,但那未尽之意像铅块一样沉在空气里。
离开监狱时,暮色已经浸透了天空。车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柏油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杨震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
“左手虎口刀疤,声音沙哑,四十多岁。”季洁翻着笔录本,纸张的边缘被手指捻得起了毛,“这个特征得立刻发全市协查。城西那个废弃农药厂,明天一早我带技术科过去。”
“不止。”杨震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郭铭是化工厂仓库管理员,老刀可能涉及化学品交易,这三角形标记,说不定就是他们这个\"圈子\"的通行证。去年的盗窃案,恐怕只是冰山一角,现在浮出来的,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车刚驶入警局大院,孟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听筒里传来她抑制不住兴奋的声音:“杨队,重大发现!郭铭在宏业化工是剧毒化学品仓库管理员,负责氰化物、砷化物的出入库登记。半年前他离职,是因为厂里少了一批500克的氰化钾,虽然没直接证据证明是他监守自盗,但他三天后就主动辞了职,还立刻搬去了邻市。还有,技术科的三维比对结果出来了,两个三角形刻痕,用的都是特制的十字螺丝刀,施力角度偏差不超过3度,很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挂了电话,车厢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那些散落的线索,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终于显露出完整的轮廓。
“郭铭监守自盗,偷了氰化钾卖给老刀。”季洁望着窗外亮起的警灯,缓缓开口,“后来要么是分赃不均,要么是他知道了老刀的秘密,被灭口了。仓库里的刻痕,是老刀留下的标记,既是在向同伙示威,也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杨震推开车门,冷风吹起他的衣角:“通知所有人,明早八点开案情分析会。城西废弃农药厂的勘查要连夜安排,另外,查郭铭的银行流水,尤其是离职后的大额转账,还有他的通话记录,重点筛符合老刀特征的联系人。”
深夜的六组办公室,灯光亮得像不落的太阳。杨震将新打印出来的郭铭银行流水铺在桌面上,红色的支出项在白纸上格外刺眼——离职后的第三个月,他的账户里多了一笔二十万的匿名转账,而这笔钱在一周后,又转到了一个陌生的农村信用社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