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褪色的指纹(第3页)
“最后一个是谁?”
“林悦的女儿,”周树伟的眼神变得狂热,“她现在是市立幼儿园的老师,我父亲今晚就会去找她。”
季洁的心脏猛地沉下去,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她抓起手机拨通幼儿园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对方已经关机了。
警车呼啸着冲出医院,季洁盯着导航上的路线,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周睿选择在幼儿园动手,显然是算准了孩子们放学后人少。杨震正在联系附近的警力,忽然指着窗外说:“看那辆车!”
一辆黑色轿车正从幼儿园后门驶出,车牌被污泥挡住,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副驾驶座上似乎坐着个被绑着的女人。
“追上去!”
两车在夜色里展开追逐,黑色轿车突然猛打方向盘,撞向路边的护栏。季洁和杨震冲下车时,车门已经开了,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被松了绑,正是林悦的女儿陈秀琬,嘴里塞着的布条刚被扯掉。
“他跑了!”陈秀琬指着巷口,“那个老头说......说要去老纺织厂了结一切。”
季洁立刻通知支援,自己和杨震驱车赶往纺织厂。厂房的灯亮着,仓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推开门的瞬间,他们看见周睿坐在地上,手里攥着枚铜哨,面前摆着三张小照片——正是二十年前死去的林悦、张诗竹,还有年轻时的苏瑶。
“你们来了。”周睿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浑浊不堪,“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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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当年的评选?”季洁的声音有些复杂。
“不止是评选,”周睿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他们偷了我的研究成果,还举报我作弊,让我被厂里开除,老婆也跟人跑了。”他拿起铜哨,哨身的牡丹图案已经磨得看不清,“这是我母亲留的,她说吹哨子能赶走坏人,可我吹了二十年,坏人还是没走。”
杨震慢慢靠近,注意到他手里的哨子沾着新鲜的血迹,袖口还有挣扎的痕迹。“苏瑶是你杀的?”
“是,也不是。”周睿的目光落在墙角,那里有个打开的药瓶,“我儿子说要帮我,可他下手太重......”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张诊断书,上面写着"肺癌晚期"。
“所以你想在死前了结一切。”季洁的声音软了下来。
周睿点点头,把铜哨放在照片前:“我对不起我儿子,更对不起这些姑娘。当年如果我能放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靠在墙上不动了,手里的哨子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救护车赶到时,周睿已经没了呼吸。周树伟被带走时,一直盯着父亲的尸体,眼镜滑到鼻尖也没扶。“他总说要让世界记住他的名字,”周树伟的声音很轻,“可到头来,只留下枚生锈的哨子。”
回到警局时,天已经蒙蒙亮。季洁把证物归档,看着那枚铜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忽然想起老太太说的话:“苏瑶这孩子命苦,二十年前就该没了。”可她还是挣扎着活了二十年,像朵在石缝里开出的花。
杨震端着两碗热粥走进来,胳膊上的纱布又换了新的。“案子结了,但总觉得堵得慌。”他把粥推过去,瓷碗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二十年的执念,毁了两代人。”
季洁舀了勺粥,热气模糊了眼镜片。窗外的槐树叶在晨光里轻轻摇晃,远处传来早高峰的鸣笛声,城市正在慢慢苏醒。她忽然明白,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但只要活着,就有结痂的可能。
就像那枚褪色的铜哨,虽然刻满伤痕,却终究没能吹响更多的悲剧。走廊里的挂钟敲了八下,新的卷宗已经放在桌角,季洁拿起笔,在扉页写下:“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灯光下,她的字迹坚定而清晰,仿佛能穿透所有的黑暗,直抵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