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它没有离开。它只是……换了个地方。(第2页)

它默许了他的靠近。

 

长留弟子们渐渐习惯了尊上时常立于山巅或短暂停留殿顶的身影,也习惯了那盘踞殿顶的庞然大物带来的、仿佛融入山体本身的沉重威压。

 

最初的恐慌褪去,敬畏依旧,却也多了一丝麻木的平静。只要那巨兽不挪动,不伤人,日子似乎也能照常过下去。

 

摩严对此始终沉默,只是事务愈发繁重,门规执行得更为严苛,仿佛要用这种方式维持某种岌岌可危的秩序。

 

笙萧默则忧心忡忡。他敏锐地察觉到白子画对那巨蟒的关注日益加深,几乎到了倾注心神的地步。

 

他试图询问,得到的只是白子画沉静的目光和一句“无妨”。

 

日子就这样在一种表面平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滑过。

 

直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狂风呼啸,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闪电撕裂厚重的云层,雷声滚滚,震得整个长留山都在颤抖。

 

这样的天气,连巡夜的弟子都缩回了室内。

 

绝情殿内,白子画并未入眠,而是在灯下翻阅一卷关于上古异兽特性的典籍。

 

窗外风雨如晦,殿内却异常宁静,只有烛火偶尔跳跃一下,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不知为何,今夜他心绪有些不宁,仿佛即将发生什么。

 

他放下书卷,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雨水夹杂着狂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投向下方长留殿的方向,然而风雨太大,视线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黑暗和偶尔被闪电照亮的、空荡荡的殿宇轮廓。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那盘踞在殿顶、如同山岳般存在的沉重威压似乎消失了。

 
白子画心头猛地一跳。他凝神细感,风雨声中,确实再也捕捉不到那独特、沉凝、仿佛与大地脉搏相连的呼吸韵律。长留殿顶,空空如也。

 

它走了?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白子画站在窗边,任由风雨拂面,一动不动。心绪翻腾,有意外,有怅然,更有一种悬而未决的疑惑骤然落空后带来的茫然。

 

它去了哪里?为何离去?是否还会回来?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无人能解答。

 

这一夜,白子画几乎未曾合眼。

 

风雨声渐歇,天光微明时,他再次望向长留殿顶。琉璃瓦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亮,在晨曦中反射着微光,干净得仿佛从未被任何庞然大物盘踞过。

 

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却又截然不同。长留殿顶恢复了空旷,弟子们私下议论纷纷,有庆幸,也有猜测。

 

白子画依旧时常站在浮岛边缘,目光却不再投向下方,而是投向更渺远的云海深处,眉宇间笼着一层更深的寂寥。

 

哼唧兽似乎也有些失落,叼着蓝花在空荡荡的殿顶徘徊了几次,最终无精打采地趴回绝情殿的角落。

 

又是一个晴朗的午后,阳光透过绝情殿雕花的窗棂,在洁净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白子画在书房处理完几份卷宗,连日来的心神损耗让他难得感到一丝倦意。他起身走向内殿,打算小憩片刻。

 

绝情殿的内室空旷清冷,阳光透过高窗,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明亮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其中飞舞。

 

白子画走到榻边,习惯性地解下外袍,动作却骤然顿住。

 

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存在感。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寝殿那高高的、由千年沉木雕琢而成的房梁。

 

就在那光影交织的房梁之上,盘踞着一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不再是那遮天蔽日、令人望而生畏的庞然巨物。此刻盘踞在梁上的蛇,体型缩小了何止千百倍,每一片鳞都如最上等的玄铁精心打磨,在穿过高窗的午后阳光照射下,流淌着内敛而华贵的暗紫光泽。

 

蟒蛇盘踞的姿态慵懒而闲适,三角形的头颅搁在自己的身体上,那双标志性的熔金竖瞳半阖着,仿佛沉浸在暖洋洋的日光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