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它没有离开。它只是……换了个地方。(第3页)

 

阳光正好落在它盘踞的位置,为它暗沉的鳞片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它就那样安静地盘在那里,仿佛一直是绝情殿的一部分,与这清冷殿宇的气息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白子画定定地站在那里。所有的疑惑、怅惘、追寻,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却又理所当然的落点。

 

它没有离开。

 

它只是……换了个地方。

 

换到了他的头顶,他的身边,他的——绝情殿。

 

那缩小版的巨蟒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熔金竖瞳平静无波地、带着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熟稔,与下方仰视着它的白衣仙尊,静静地对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温暖的阳光和无声的对视凝固了。

 

那无声的对视持续了许久,又仿佛只在瞬息之间。阳光映照着白子画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最终沉淀为一片深潭般的沉静,以及一丝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它在这里。它选择了这里。

 

白子画没有立刻上前,也没有出声惊扰。

 

他缓缓垂下眼帘,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视从未发生,动作极其自然地继续解下外袍,叠放在一旁的衣桁上。然后走到榻边,如常般躺下。

 

只是,他并未立刻合眼,而是将目光投向头顶的房梁。

 

缩小后的蟒蛇似乎也在假寐。

 

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暖意的安宁感,悄然弥漫在绝情殿内。

 

白子画闭上眼,听着殿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听着殿内自己平稳的呼吸,也听着那房梁之上传来的、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庞大形态时沉重如雷,此刻更像是某种温热的、有生命力的砂纸轻轻摩擦沉木的声响。

 

他紧绷了不知多久的心弦,在这奇异的、带着生命气息的微响中,竟缓缓松弛下来。连日的疲惫如潮水般上涌,意识很快沉入了久违的深眠。

 

——

 

自那日起,绝情殿的房梁之上,便多了一位沉默而尊贵的住客。

 

白子画很快便适应了它的存在。或者说,是它以一种不容置疑却又极其自然的方式,融入了绝情殿的日常。

 

蟒蛇似乎格外偏爱阳光。每当晴日午后,阳光透过高窗,精准地投射在房梁那片固定的区域时,它必定会盘踞其上。鳞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同精心锻造的艺术品,又带着一种远古生灵的威严。

 

它会将三角形的头颅舒适地搁在自己盘起的身体上,享受着这方寸之间的温暖。那姿态慵懒闲适,却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仿佛这绝情殿的房梁,本就是它御座的一部分。

 

白子画在殿中看书、处理卷宗,偶尔抬眼,便能望见那沐浴在阳光中的暗紫身影。

 

它很少动,大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栖息,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那细微的、代表着生命律动的呼吸声证明着它的存在。

 

它对他的活动似乎漠不关心,但竖瞳偶尔会在白子画起身走动或发出稍大动静时,懒洋洋地投来一瞥,带着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审视,随即又安然阖上。

 

夜晚,它通常依旧盘踞在房梁之上,只是位置会稍稍挪动,避开月光过于清冷直射的地方。

 

白子画有时在灯下翻阅典籍至深夜,一抬头,便能对上那双在昏暗中如同两点熔金的竖瞳,沉静地悬于高处,无声地陪伴着。

 

白子画尝试在房梁下放置一些精致的点心或灵果,它连瞥都懒得瞥一眼,仿佛那些凡俗之物根本不值得它动一下信子。它需要的,似乎仅仅是这一方栖身之所,和那一片温暖的阳光。

 

哼唧兽曾尝试叼着自己最珍视的蓝色小花,哼哧哼哧地爬上高高的书架,试图靠近房梁,献上自己的“贡品”。

 

然而,它的小爪子刚扒拉到房梁边缘,那双熔金竖瞳如同实质的寒针,精准地钉在哼唧兽身上。

 

哼唧兽浑身绒毛炸开,“哼唧”一声惊叫,小爪子一滑,抱着脑袋骨碌碌从书架上滚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再也不敢轻易靠近那片区域,只敢远远地、用敬畏的小眼神望着房梁上晒太阳的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