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化冻(第2页)

 

笙萧默最终也没能顺走那个绣着淡黄小花的蒲团,白子画给了他两个其他蒲团,虽说比花千骨改造那个差了点,但软乎乎的,适合当腰枕。

 

笙萧默又一次来看望白子画时已经淡定多了,进了门,要是蟒蛇看他,他就点点头打个招呼;要是蟒蛇没注意他们,他该做什么做什么,互不打扰。

 

和笙萧默对弈的间隙,白子画的目光掠过角落,蟒蛇又选择盘踞在哼唧兽的小窝旁,头颅深埋,暗紫鳞片在透过高窗的斜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笙萧默识趣地沉默,只觉二师兄与那蟒蛇之间弥漫的氛围,比这绝情殿的沉木还要厚重难测。

 

他胡乱下了两盘棋,被杀得丢盔卸甲后,便借口有事,溜之大吉。

 

殿门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喧嚣。哼唧兽小心翼翼地从窝里探出脑袋,看看主人,又看看旁边那尊沉默的“邻居”,大气不敢出。

 

白子画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润的杯壁,目光落在对面空置的蒲团上,眼前浮现的却是刚刚坐在那儿的笙萧默,而是另一个巧笑倩兮的身影。

 

「师父!你也太强了,我跟你下就是自讨苦吃!」

 

耳边依稀响着花千骨娇俏的嘟囔声,幻影散去,空荡荡的位置上只剩下一个她坐过的蒲团。

 

垂下眼帘,心,不期然荡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涟漪,这涟漪,似乎也扩散到了角落那片凝固的暗紫上。

 

白子画的目光一扫而过,拂袖起身,随手带上了殿门。

 

接下来的日子,绝情殿的气氛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细雨冲刷,洗去了前些时日的紧绷与试探,沉淀出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平静。

 

蟒蛇依旧盘踞在房梁那片被阳光眷顾的区域,只是不再将自己深藏于阴影。

 

当白子画在殿中庭院的青石上盘膝,房梁上那熔金的竖瞳总会无声地睁开,静静俯视着下方那道沉静如渊的白色身影。

 
起初只是远远的注视。白子画闭目凝神,周身氤氲着清冷的仙辉,如同玉山上的一捧雪。蟒蛇的呼吸悠长而沉缓,与殿外拂过竹林的清风融为一体。

 

一日清晨,薄雾未散,露珠凝结在庭中草木的叶尖。白子画如常静坐。哼唧兽还在窝里呼呼大睡。

 

房梁上,那暗紫的身影动了动。

 

蟒蛇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缓慢,沿着殿柱蜿蜒而下。

 

冰冷的鳞片摩擦着光洁的地板,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晨光中清晰可闻。

 

白子画的心神沉在气海之中,对外界的感知却敏锐依旧。

 

那熟悉的冰冷气息在靠近,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存在感。他没有睁眼,甚至没有一丝气息的紊乱,只是维持着入定的姿态,仿佛浑然未觉。

 

沙沙声停在了距离他打坐的青石约三尺之处。冰冷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雾,笼罩过来。

 

片刻的静默。空气仿佛凝固。

 

然后,那沙沙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近了些。最终,停在了青石边缘。

 

白子画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冰冷而庞大的身躯,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缓缓盘绕起来。

 

沉重的身躯落在地面上,带来细微的震动,暗紫色的鳞片在熹微晨光中折射出内敛的光华。

 

蟒蛇三角形的头颅并未抬起,只是安静地搁在盘绕的身躯上,熔金竖瞳半阖着,似乎在感受着庭院中清冽的灵气流动。

 

它没有触碰他,只是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盘踞下来,与他一同沉浸在这片晨光与寂静之中。

 

一人一蟒,一白一紫,在薄雾缭绕的庭院中,构成了一幅奇异而静谧的画面。

 

白子画似乎并未受到干扰,反而在这种沉凝气息的笼罩下更深地静下心来。

 

自那日起,每当白子画在庭院或殿内静坐调息,蟒蛇便时常会从房梁上游下,在他身侧不远处盘踞。有时是在阳光正好的午后,有时是在清冷的月夜。

 

蟒蛇与他的距离时近时远,却从未再退回到那刻意疏远的角落。这仿佛成了一种无需言说的仪式,一种彼此默许的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