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是她!真的是她!(第2页)

 

她回来了,却以这样面目全非、痛苦挣扎的方式!

 

她记得,却又被深重地封印、扭曲!

 

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咫尺之地,承受着他无法想象的煎熬!

 

“小骨……” 他又一次低唤,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心疼与哽咽前的颤抖。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确认,是呼唤,是跨越了生死与形态的、血淋淋的相认。

 

房梁上的阴影翻腾得更剧烈了,痛苦的嘶鸣如同泣血。它拒绝这声呼唤,却又被这呼唤刺得遍体鳞伤,灵魂都在发出哀鸣。

 

白子画再无法抑制,身形微动,便要不顾一切地冲上那片阴影。

 

“别过来!”

 

一道嘶哑扭曲、如同砂石摩擦般的意念波动,并非声音,却带着强烈的抗拒和巨大痛苦,猛地撞入白子画的识海。

 

那意念混乱不堪,充满了兽性的暴戾、灵魂撕裂的剧痛,以及一种刻骨的恐惧——恐惧被靠近,恐惧被看清,恐惧这无法承受的真相本身。

 

在这混乱风暴的中心,一丝极其微弱、却属于花千骨的惊惶与哀求,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一闪而灭。

 

白子画抬起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冰链锁住,生生钉在原地。那撞入识海的混乱意念,如同万根冰针,狠狠扎进他的神魂。

 
他望着那片剧烈翻腾、痛苦呜咽的阴影,伸出的手缓缓、缓缓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惨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不能急。

 

不能吓到她。

 

她的魂魄如同狂风中的蛛网,脆弱得随时会彻底崩散。那非人的躯壳,是牢笼,亦是此刻维系她存在的唯一屏障。

 

狂喜的余烬尚未燃尽,更深的痛楚与怜惜已如寒潮般席卷而来,将他淹没。他缓缓地、沉重地坐回矮榻,脊背挺直如孤峰,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悲伤。

 

时间在压抑的呜咽声中缓慢流逝。

 

白子画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方引发风暴的素帕。他指尖微动,一股柔和的灵力托起帕子,将其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叠好,收拢入袖中,贴身放置。

 

那朵淡黄的雏菊绣纹,紧贴着他的心口,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却也是此刻连接着他与她灵魂的唯一信物。

 

房梁上的混乱动静渐渐微弱,最终只剩下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仿佛那小小的身躯已耗尽了所有力气,蜷缩在阴影最深处,陷入一种自我保护般的沉寂。白子画知道,她并未沉睡,那紧绷的气息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没有离开。就这样守着,如同守着一颗随时会碎裂的琉璃心。

 

那天以后,绝情殿陷入了一种比以往更深沉、也更小心翼翼的宁静。

 

蟒蛇——或者说,白子画心中那个被重重迷雾与痛苦包裹的女孩——将自己更深地藏匿在房梁那片最幽深的阴影里,几乎与沉木融为一体。

 

它的气息沉寂得近乎虚无,仿佛真的化作了殿宇的一部分。它不再追逐阳光,不再靠近书案,更不再享用任何点心。

 

那双熔金竖瞳偶尔睁开,里面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漠然与疏离,仿佛殿内的一切都与它无关,连白子画的存在也成了背景。

 

但白子画知道,这漠然之下,是惊涛骇浪后的疲惫与惊惶筑起的高墙。他不再用探究的目光凝视房梁,而是将那份沉甸甸的关切,融入了无声的日常。

 

他依旧在庭院打坐,在窗边看书,在灯下处理卷宗。只是,他打坐时散发的灵力变得更加柔和、包容,如同温暖的潮汐,无声地包裹着整座绝情殿,也温柔地拂过房梁那片阴影。看书时,会刻意将翻页的声音放得更轻。处理卷宗,笔尖沙沙的声响也刻意放缓。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那个藏在黑暗里的灵魂:我在这里,很安静,很安全。

 

他不再尝试放置新的点心,却将那枚旧宫铃重新系回窗边的梅枝。风起时,清脆空灵的“叮铃”声依旧会响起。每当铃声回荡,白子画总会状似无意地抬眸,用眼角的余光捕捉房梁阴影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