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十年天光
它记得白子画掌心的温度,记得绝情殿的安宁,记得桃花糕的甜香,却想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与眼前之人曾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往。
白子画心中的隐痛从未消散。他看着掌心安然沉睡的小小身影,指尖温柔地拂过那冰凉的鳞片,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怜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翻阅了长留所有关于魂魄、诅咒、异兽化形的典籍秘录,甚至数次秘密前往异朽阁,用巨大的代价换取只言片语的线索,却始终如同大海捞针。
东方彧卿的警告言犹在耳,那代价沉重得连异朽阁都讳莫如深。
一日黄昏,晚霞如锦,给绝情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辉。
白子画没有看书,只是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掌心的小蛇。
它似乎刚饱餐了一顿加了花蜜的点心,睡得格外香甜,小小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恰好落在小蛇盘绕的身躯上,为那暗紫鳞片染上了一层流动的、近乎梦幻的暖金色光晕。
在这极致的光影下,白子画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小蛇闭阖的眼睑。
就在那眼睑之下,熔金竖瞳被掩盖的地方,在夕阳金色的穿透下,他极其偶然地、惊鸿一瞥地看到了一道极其细微、极其复杂、仿佛由无数古老符文扭曲缠绕而成的暗金色锁链虚影
那锁链如同活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禁锢与封印之力。
白子画瞳孔骤缩,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这就是代价?这就是禁锢小骨记忆与真身的枷锁?!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了他目光的穿透和心绪的剧烈波动,沉睡的小蛇猛地惊醒。
它似乎感受到了灵魂深处那道锁链被注视而引发的刺痛,小小的身躯瞬间绷紧,发出一声痛苦而惊恐的嘶鸣,猛地从白子画掌心弹开,化作一道紫光,惊慌失措地射向房梁深处。
“小骨!”白子画心痛如绞,起身欲追。
小蛇再次将自己深埋进阴影,气息混乱而惊恐。
白子画僵立在原地,望着那片阴影,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殿内死寂,唯有房梁深处阴影里断断续续的呜咽与鳞片刮擦沉木的刺耳噪音,如同钝刀,反复切割着白子画的神魂。仅仅是上次那一声破碎意念的“别过来”,就蕴含着太多他不敢深想的痛苦与恐惧。
他缓缓收回了欲踏上房梁的脚,指节因用力紧握而泛白。狂喜被更汹涌的怜惜与痛楚淹没。他的小骨,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却深陷于非人的躯壳与混乱的记忆深渊,连靠近都成了伤害。
白子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沸腾的心绪沉静下来。
自那日惊魂后,白子画对小蛇的守护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却也掺杂了更多难以言喻的、隐秘的亲昵。
白子画会在夜深人静,确认小蛇已然沉睡时,悄然御风而起,无声无息地落在房梁边缘。
月光或星光透过高窗,勾勒出那蜷缩在阴影最深处的暗紫轮廓。他指尖凝聚着极细微、近乎虚无的灵力,如同最轻柔的羽毛,隔着一段距离,极其缓慢地、虚虚地拂过小蛇盘踞的背脊上方。
那并非真实的触碰,只是灵力模拟出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微风。沉睡中的小蛇毫无所觉,只是在那微风拂过时,紧绷的鳞片会极其细微地放松,盘绕的身躯会无意识地向内收拢一点点,仿佛在睡梦中寻得更舒适的姿态。
每当此时,白子画眼中便会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与痛楚交织的微光。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有时一站便是半个时辰,仿佛要将这小小身影刻入灵魂深处。
更多的时候,他选择在白天。
当小蛇因阳光偏移而调整位置,短暂地暴露在光线边缘时,白子画会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