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0章 无畏擒龙(45)(第2页)
砚之看着那些仰起的小脸,看着老人眼角的笑纹,看着青果在月光里静静发光,突然明白为什么这株腊梅能在异乡结出果实。那些藏在银托里的期待,那些落在药丸里的牵挂,那些渗进样书里的香,其实都在时光里慢慢酿成了蜜,藏在每个角落,等着某个清晨,甜得人心里发颤。
葡萄藤的卷须已经缠着腊梅的枝桠结了串青葡萄,在月光里像串绿色的珍珠。砚之知道,故事还在继续——果子会在明天清晨被摘下,样书会在全国的书店上架,那坛埋在树下的米酒会在摘果那天被挖出来,孩子们的口诀会在果香里变成歌谣,而她和老人,会守着这院里的草木,守着这些沉甸甸的收获,看腊梅如何把种子变成果实,看那些散落的时光碎片如何在思念里拼成圆满,温暖每个平凡的清晨与黄昏。
她把样书放进竹篮,红绳的同心结在月光里闪着光,像个永远的约定。远处的虫鸣混着蛙叫,像首温柔的摇篮曲,在静远堂的暮色里轻轻流淌,伴着那枚即将被摘下的果实,和那些永远在生长的希望。
第二天清晨,砚之被第一缕阳光叫醒,推窗时看见老人已经站在花架前,手里拿着把银剪刀,是老银匠连夜打的,剪刃上刻着“静远堂”三个字。青果在晨光里泛着油光,像颗等待加冕的皇冠。“时辰到了,”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剪刀在阳光下闪着光,“你祖父说摘果子得卯时动手,说‘此时的甜最足’。”
砚之屏住呼吸看着剪刀落下,“咔”的一声轻响,青果落在铺着蓝布的竹篮里,像颗星星终于回到了人间。她凑过去闻,甜香里带着淡淡的涩,像把整个静远堂的时光都装进了这颗小小的果实里——有漠河的雪,有江南的雨,有祖父的笔,有阿婉的线,有老人的竹篮,还有孩子们的歌谣,都在这抹甜涩里,慢慢沉淀成最动人的滋味。
老人把银托套在果实上,刚好严丝合缝,像给它穿了件永恒的衣裳。“这就齐了,”老人的手指拂过银托上的腊梅纹,“给你祖父的回信,总算写完了。”
砚之看着竹篮里的果实,突然想起祖父书稿里的最后一句话:“南枝北枝,终会结果。”原来结果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必真的枝繁叶茂,有时只是颗沉甸甸的果子,本带着体温的样书,把牵挂变成可以触摸的形状,就足以让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归宿。
葡萄藤的卷须已经爬满了花架的顶端,在晨光里轻轻摇曳,像在为这场圆满打着节拍。砚之知道,故事还在继续——果核会被埋进土里,长出新的苗;样书会被摆在书架上,等着被更多人翻开;那坛埋在树下的米酒会在今天被挖出来,和果实一起酿成新的甜;而她和老人,会守着这院里的草木,守着这些生生不息的希望,看腊梅如何从一颗果实,长成一片森林,看那些看似散落的时光碎片,如何在思念里拼出越来越大的圆,温暖每个平凡的清晨与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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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样书,在最后一页写下:“静远堂的果子熟了,像个圆满的句号,却也是无数逗号的开始。”写完这句话,砚之抬头望向窗外,看见老人正把果核埋进土里,动作轻得像在放下一个新的约定。
砚之在静远堂住到第三百三十天的时候,那枚橙黄的腊梅果已经稳稳地立在东厢房的条案上,银托里的果身泛着温润的光,像块被岁月养熟的蜜蜡。她每天清晨都会用软布擦拭果面,布纹在果上留下浅浅的痕,像给时光画了细密的年轮。“该取核了,”老人端着个青瓷盘从厨房出来,盘里摆着把银质的小刀,是老银匠新打的,刀鞘上缠着圈红绳,和阿婉的绣品线如出一辙,“再放就过了,核会发油。”
砚之接过小刀时,指尖的温度在冰凉的银鞘上洇出片白雾,像给工具蒙了层轻纱。她轻轻划开果面,橙黄的果肉里渗出透明的汁液,滴在青瓷盘里,很快凝成小小的珠,像给盘子镶了颗琥珀。“你祖父说这汁能染布,”老人往盘里撒着草木灰,防止汁液氧化变黑,“阿婉试过,染出的蓝布上带着淡淡的黄纹,像腊梅落在雪里。”
果肉剥离时,露出枚褐色的果核,纹路像幅微型的地图,凸起的部分刚好能拼出“静远堂”三个字,想必是祖父当年在种子上做的记号,被岁月带到了果实里。“这就是天意,”老人的指腹抚过果核上的纹路,“他早就把话刻在里面了。”
那天上午,村里的孩子们来围观取核,他们的小手都洗得干干净净,捧着从家里带来的小布包,里面装着棉花和碎布,想给果核做个小窝。“我娘说这核得用棉花裹着,”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把布包递过来,布面上绣着颗小小的果子,针脚歪歪扭扭的,却像颗跳动的小心脏,“不然会冻着。”
老人笑着把果核放进孩子们的布包,用红绳系成个小小的锦囊,挂在葡萄架上,风过时哗啦啦地响,像串会说话的风铃。“等明年春分,”老人的目光落在摇曳的锦囊上,“就把它埋进土里,让它自己选地方扎根。”
砚之看着锦囊在风中舞蹈,突然想起祖父《植物志》里的话:“种子的旅行比人远,它会带着所有的记忆,在新的地方开出新的花。”她回到东厢房,在样书的扉页上按下枚果肉印,橙黄的痕印在“静远堂”三个字旁,像给文字盖了个甜蜜的邮戳。
中午吃饭时,李婶带来了刚蒸的八宝饭,糯米里埋着红枣、莲子、桂圆,最中间藏着颗腊梅果做的蜜饯,甜得发稠。“我娘说这叫‘团圆饭’,”李婶往碗里盛着饭,蒸汽在她的老花镜上凝成白雾,“果子进了八宝饭,才算真的回家了。”
老人往砚之碗里夹着蜜饯,果肉的甜混着果皮的涩在舌尖散开,“你祖父以前就爱这么吃,”他的筷子在碗里轻轻搅动,糯米的黏把所有的食材都缠在了一起,“说‘甜里得带点涩,才像过日子,有滋有味’。”
砚之嚼蜜饯时,突然发现碗底的青花图案——是个锦囊挂在葡萄架上,下面埋着颗种子,和院里的景象一模一样。原来这院里的每个物件,都在悄悄复制着彼此,像场漫长的回声,把时光里的牵挂反复吟唱。
下午,砚之帮着老人翻晒祖父的信笺,在最底下发现张褪色的乐谱,是《梅花三弄》的简谱,音符旁写着行小字:“阿婉唱到‘三弄’时总跑调,得用笛子带着才准。”乐谱的边缘粘着片腊梅花瓣,想必是当年夹进去的,干枯的花瓣下还藏着点香。
“他总爱琢磨这些,”老人用笛子轻轻敲着石桌,发出清脆的响,“说‘旋律记不住的,就用花瓣粘住,闻着香就想起来了’。”
砚之把乐谱夹进样书,刚好在“开花”章节的结尾,像给故事配了段无声的旋律。她突然想起昨天给葡萄剪枝时,发现藤条上缠着根银线,想必是从阿婉的绣品上脱落的,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给植物系了个永恒的音符。
那天傍晚,砚之在样书的附录里写下:“音乐的记忆藏在花瓣里,植物的牵挂缠在线条中,那些看似无关的碎片,其实都在时光里谱着同一首歌。”她写这句话时,窗外的锦囊突然被风吹得撞在葡萄架上,发出轻轻的响声,像在为文字打节拍。
夜里下了场小雨,雨点打在青石板上,哒哒的响像谁在院里弹着钢琴。砚之躺在床上睡不着,听见老人在东厢房吹笛子,《梅花三弄》的旋律混着雨声漫进来,第三弄的调子果然有些飘,像阿婉当年跑调的歌声,却比任何精准的旋律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