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7章 有我无敌(22)

 陶罐合上的瞬间,石室里的震动突然平息,连香灰都落得笔首,仿佛刚才的混乱从未发生。.d.n\s+g/o^m~.~n*e?t~吴迪盯着石台下那道重新合拢的裂缝,边缘严丝合缝,连指甲都插不进去,王长河的惨叫像是还卡在石缝里,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他……他进去了?”瘦猴的声音发飘,手里的洛阳铲“当啷”掉在香灰里,溅起细灰。 

 吴迪没应声,蹲下身摸了摸裂缝周围的青石板。石板冰凉,上面的符号还残留着淡淡的红光,像凝固的血。他突然注意到,裂缝边缘有几缕黑头发,不是从陶罐里爬出来的那种,而是更粗、更硬,带着点灰白色,像是从王长河头上扯下来的——老头进去时,显然没那么顺利。 

 “这机关不是入口,是陷阱。”吴迪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张庆山的日记在骗我们,或者说,只说了一半。”他捡起地上的木符,两块拼在一起刚好是个完整的符号,边缘的锯齿严丝合缝,“王长河守了一辈子,早就魔怔了,把陷阱当成了藏宝洞。” 

 瘦猴突然往绳梯那边退了两步:“那玉玺……” 

 “要么根本不在这儿,要么早就被张庆山带走了。”吴迪把木符揣进怀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刻痕,“你想想,民国二十三年到现在,快一百年了,真有玉玺,早该现世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八个重新封好的陶罐,红泥上的指印还是新鲜的,“王长河说这些是‘守物’,我看更像是‘封印’,封着底下的东西,不是玉玺,是别的。” 

 绳梯晃了晃,瘦猴己经爬上去半截,头灯的光在洞口处忽明忽暗:“管它封着啥,咱赶紧走!王长河那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吴迪最后看了眼石台上的符号,红光正在消退,露出底下更深的刻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刮过。他突然想起王长河房间里的蜡烛,火苗歪歪扭扭的,不像被风吹的,更像是有东西在旁边呼气——那老头根本不是一个人守着洋楼,或者说,他守的根本不是秘密,是个需要“喂养”的东西。 

 爬出洞口时,天己经蒙蒙亮了,巷子里飘着豆浆油条的香味,跟石室里的霉味形成诡异的对比。老槐树上的铁链子松垮下来,红布绳头耷拉着,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吴迪抬头看二楼的窗户,黑布还拉着,但窗缝里的檀香味没了,换成了股淡淡的焦糊味,跟他兜里那张剪报上描述的焚楼味有点像。 

 “迪哥,你看!”瘦猴突然指着槐树树干,“那是什么?” 

 吴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树干离地面一人高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个洞,洞口塞着块黑布,露出点暗红色的东西。他走过去,用工兵铲把黑布挑出来,里面滚出个铁皮盒,巴掌大,锈得快要看不出原色,锁是老式的铜锁,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鸟形图案,跟名册上的印章一模一样。 

 “是张庆山的。”吴迪掂了掂铁皮盒,很沉,里面像是装着金属的东西,“王长河没发现这个,不然早撬开了。” 

 回到出租屋时,天己经大亮。吴迪把铁皮盒往桌上一放,瘦猴立刻凑过来,手里拿着把螺丝刀:“我来!这锁我三分钟就能撬开!” 

 “等等。”吴迪按住他的手,从抽屉里翻出个放大镜,对着铜锁仔细看,“锁芯里有东西。” 

 放大镜下,铜锁的钥匙孔里塞着点灰白色的粉末,像是骨灰。吴迪用细铁丝挑出一点,放在指尖捻了捻,粉末冰凉,带着股烧纸的味道——这不是普通的锁,是“阴锁”,老辈人用来锁棺材的,钥匙孔里塞骨灰,意思是“生人勿动”。 

 “得用‘引子’。”吴迪从铁皮箱里翻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些黑色的粉末,是他去年在湘西收的,据说是坟头土混着桐油烧成的,“这锁认死人的气,得用这个引开。” 

 他把黑色粉末撒在钥匙孔周围,粉末立刻像活了一样往里钻,铜锁“咔哒”响了一声,锁芯里冒出股白烟,带着股头发烧焦的味道。瘦猴趁机用螺丝刀一别,锁开了。 

 铁皮盒里垫着层油纸,包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物件,沉甸甸的,裹着厚厚的油泥。吴迪用酒精棉擦了擦,露出底下的银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不是汉字,是弯弯曲曲的符号,跟石室里的、木符上的都不一样,但排列得极有规律,像是某种密码。 

 “这是……电报机的零件?”瘦猴凑过来看,“我爷以前修过老式电报机,说里面有这种铜线圈。” 

 吴迪没说话,翻到背面,那里刻着个日期: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二日,正是张庆山日记里写“挖开了地下室”的那天。他突然想起剪报上的话——“匪徒焚楼后携密件潜逃”,原来所谓的“密件”不是玉玺,是这个金属物件,或者说,是上面的密码。 

 “张庆山是电报局的报务员。”吴迪的指尖划过那些符号,冰凉的金属硌得指腹发麻,“这些不是乱码,是加密的电报,用的是他们内部的密码本。” 

 瘦猴突然一拍大腿:“那本职员名册!最后一页不是有三个失踪的名字吗?张庆山、李淑敏、王长河……说不定密码本在李淑敏手里!” 

 吴迪摇摇头:“王长河守了一辈子都没找到,说明李淑敏要么把密码本带走了,要么早就烧了。”他把金属物件放回铁皮盒,“但张庆山把这东西藏在槐树上,显然是想留给什么人,或者说,等着有人能破译它。” 

 傍晚时,吴迪去了趟古玩市场,找到个修老钟表的老头,姓周,据说以前在电报局做过学徒。老头戴着老花镜,拿着放大镜看了半天,手指在金属物件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发报键’的芯子。”周老头的声音带着点含糊,“民国时的莫尔斯电码机用的,上面的符号是‘二次加密’,得先用本局的密码本译成明文,再转成电码。-g/g~d\b?o,o?k¨.!c!o*m\”他指着其中一个符号,“这个像‘鸟’的,是本局的标记,天津卫只有电报总局能用。” 

 “能破译吗?”吴迪递过去支烟。 

 周老头摆摆手:“难。二次加密的密码本都是专人保管,焚楼事件后就失传了。不过……”他顿了顿,从抽屉里翻出本泛黄的小册子,“我这儿有本《民国电信史》,里面记着点老员工的事,说当年总局有个女报务员,叫李淑敏,特别厉害,自创了套‘鸟形密码’,别人都看不懂。” 

 吴迪的心猛地一跳:“李淑敏?” 

 “对,”周老头指着册子上的照片,是个穿旗袍的年轻女人,梳着齐耳短发,眼神亮得很,“后来跟张庆山他们一起失踪了,有人说她带着密码本投了共产党,有人说被日本人抓了。” 

 照片下面有行小字:李淑敏,籍贯河北遵化,民国二十年入职,擅长“图像加密”。 

 “图像加密……”吴迪突然想起那块裂开的海东青佩,鸟嘴叼着环,翅膀张开的形状,跟发报键芯子上的“鸟形符号”几乎一样,“她把密码本藏在玉佩里了?” 

 周老头没听清,继续说:“听说她留过洋,懂西洋的密码学,还会画工笔花鸟,她的密码都是‘画出来’的,不是写的。” 

 离开古玩市场时,天己经黑了。吴迪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突然觉得那栋老洋楼像个巨大的鸟笼,王长河是笼里的鸟,守着个早就空了的笼子,而张庆山和李淑敏,才是真正带着“鸟”飞走的人。 

 他摸出手机,查了下河北遵化的地名,发现有个叫“鸟窝村”的地方,抗战时期是冀东抗日根据地的交通站。吴迪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李淑敏的籍贯,加上“鸟形密码”,这绝对不是巧合。 

 回到出租屋时,瘦猴正对着发报键芯子发呆,见他回来,赶紧说:“迪哥,我刚才数了,上面一共七十二个符号,分成六组,每组十二个,跟咱昨晚在石室里数的陶罐数量一样!” 

 吴迪把周老头的话重复了一遍,瘦猴的眼睛亮了:“那咱去遵化!找那个鸟窝村,说不定能找到李淑敏的后人!” 

 “不止。”吴迪从包里掏出张地图,是天津市的老地图,在电报局的位置画了个圈,旁边标着个小小的“鸟”字,“王长河说那些陶罐是‘守物’,我现在才明白,守的不是底下的东西,是发报键芯子的位置。张庆山当年把密件藏在槐树里,再用祭坛和陶罐做掩护,就是怕日本人找到,也怕自己人泄密——毕竟三个失踪的人里,谁都可能叛变。” 

 瘦猴突然打了个哆嗦:“那王长河……” 

 “他要么是被自己的贪念害死的,要么是被真正的‘守物’拖下去的。”吴迪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另一个标记,是老洋楼后面的一条河,民国时叫“卫津河”,现在早就填了,改成了马路,“张庆山放火焚楼,说不定不是为了销毁证据,是为了把什么东西冲进河里,顺着水路运出去。”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户哐哐响。吴迪抬头看了眼,路灯下的树影又开始晃,像个弯腰的人在招手。他突然想起王长河房间里的蜡烛,火苗歪歪扭扭的,方向始终朝着墙角——那里肯定有个通道,通往地下室,或者说,通往卫津河的旧址。 

 “明天去鸟窝村。”吴迪把发报键芯子放进铁皮盒,锁好,“但走之前,得去老洋楼的地下室再看看,王长河说的‘basement’,可能不是指电报局的地下室,是他自己挖的。” 

 瘦猴的脸瞬间白了:“还去?万一碰到……” 

 “碰到什么?”吴迪笑了笑,从包里掏出黑狗血,往手心倒了点,搓了搓,“王长河己经进去了,‘守物’暂时没人喂,正是最饿的时候,这时候去,反而安全。”他顿了顿,指腹在铁皮盒上敲出笃笃声,跟那晚窗台上的响动一样,“而且我敢肯定,王长河房间里的通道,通往的不是石室,是另一个地方,藏着他真正守了一辈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