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7章 无忧无律(12)(第3页)

 吴忧突然想起《卫氏家史》里的插画,每个守闸人的画像旁都标着寿命,没有一个活过三十五岁。原来卫家世代都是血煞的养料,用自己的生命力延缓它的苏醒。 

 血煞的咆哮声越来越响,地宫的顶部开始坍塌,碎石不断落下。吴忧拽起陈默和卫长风,朝着暗河的方向跑:“快走!这里要塌了!” 

 三人跳上乌篷船,卫长风拼命撑篙,船在黑色的水浪里颠簸着,身后的地宫传来爆炸声,红光透过石门的缝隙照进来,映得水面一片诡异的红。血煞的咆哮声穿透岩层,在暗河里回荡,像是在宣告着它的降临。 

 冲出暗河时,天己经黑了。河伯庙的方向火光冲天,隐约能听见人的惨叫和祈祷声,显然血煞教的人己经开始了河伯祭。吴忧看着手里的血玉珏,玉珏的表面裂开道缝,里面渗出黑色的粘液,像是在哭泣。 

 “总闸关不上了。”卫长风瘫坐在船板上,掌心的伤口己经发黑,“齿轮组被血煞的力量卡死,现在只能靠七星水眼自身的水压暂时困住它,但撑不了多久。” 

 陈默突然指着洛河下游:“我爸的笔记里提到过‘镇魂桩’,是唐代为了镇压洛河邪祟埋下的,共有七根,分布在七星水眼的对应位置,只要找到它们,用特制的法器激活,或许能重新封印血煞。” 

 她从背包里掏出张残破的图纸,上面画着七根石柱的位置,最上游的一根就在河伯庙的地基下。吴忧的目光落在图纸角落的批注上,是陈景元

的字迹:“镇魂桩需以血煞教的信物为引,方能激活。” 

 血煞教的信物……吴忧突然想起张世尧手里的黑盒子,刚才的混乱中,盒子摔在石台上,不知有没有被带走。他看了眼卫长风发黑的伤口,又望向河伯庙方向的火光,知道自己必须回去一趟,不仅要找黑盒子,还要阻止那场荒唐的祭祀。 

 乌篷船在洛河上漂泊着,水面上的月光被血煞的气浪搅得支离破碎。吴忧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铲头还沾着地宫的碎石,带着股冰冷的气息。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凶险,血煞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强,血煞教的人还在疯狂地进行祭祀,而他们,只剩下三根镇魂桩的线索。 

 但他没有丝毫退缩。陈默的眼睛里虽然含着泪,却透着股不屈的坚定;卫长风尽管知道了自己是祭品的真相,却依旧握紧了竹篙,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吴忧抬头望向河伯庙的方向,那里的火光越来越亮,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苏醒。他深吸一口气,对卫长风说:“掉头,去河伯庙。” 

 竹篙插进水里,激起圈涟漪。乌篷船缓缓调转方向,朝着火光最亮的地方驶去,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一场注定要来的决战倒计时。 

 路还很长,很长…… 

 河伯庙的火光把夜空染成了块烧红的烙铁,庙檐上的琉璃瓦在烈焰中噼啪作响,飞檐下的风铃早就烧熔了,只留下串扭曲的铁环,挂在焦黑的木梁上晃荡。吴忧伏在庙后的土坡上,看着祭坛上跳动的火焰——那里绑着十几个村民,衣衫被撕开,露出的皮肤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正是血煞教的献祭标记。 

 “张世尧在那儿。”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指指向祭坛中央。穿黑袍的老头正举着把青铜剑,剑尖上挑着个血红色的香囊,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活物。他身边的黑袍人捧着个托盘,上面摆着七根银针,针尾都缀着红线,线头浸在个黑陶碗里,碗里的液体泛着油光,正是从村民身上取的血。 

 卫长风的脸色越来越差,掌心的黑纹己经蔓延到手腕,他咬着牙说:“那香囊里是血煞的精血,他要用村民的血喂它,增强血煞的力量。”他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我撑不了多久了,得尽快找到镇魂桩。” 

 庙墙的阴影里藏着条排水沟,是卫家祖辈修的,用来在洪水时排水。三人顺着沟沿往里爬,砖缝里的青苔湿滑得像抹了油,吴忧的膝盖磕在砖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排水沟的出口在大殿的佛像后面,佛像的半边脸己经被熏黑,慈眉善目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吴忧探出头,看见两个黑袍人正守在通往偏殿的门口,腰间的铜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出“叮铃”的脆响——是血煞教的“镇魂铃”,据说能震慑邪祟,却不知对人有没有用。 

 陈默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黑色的粉末:“这是我爸配的‘迷魂散’,对铃铛的声音敏感。”她对着黑袍人的方向撒出粉末,粉末在空气中散开,两个黑袍人突然晃了晃,铜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人也跟着瘫倒。 

 偏殿的地面是青石板铺的,其中一块石板的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卫长风蹲下身,用手指抠住缝隙往上抬,石板“吱呀”一声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传来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檀香——是镇魂桩的味道! 

 洞口下面是段陡峭的石阶,每级台阶都刻着个“镇”字,笔画里填着朱砂,己经发黑。吴忧第一个跳下去,狼眼手电的光柱扫过洞壁,只见上面画着幅巨大的壁画,画中七个穿着官服的人正往地里埋石柱,石柱周围缠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拴着个长角的黑影,正是血煞的雏形。 

 “这是唐代的画。”陈默抚摸着壁画上的颜料,指尖沾了点暗红色的粉末,“用朱砂和人血混合画的,难怪能保存这么久。” 

 石阶尽头是间石室,中央矗立着根一人抱粗的石柱,柱身上刻满了梵文,顶端嵌着块拳头大的水晶,水晶里封存着团黑色的雾气,正缓缓蠕动——是第一根镇魂桩!桩子的底座上有个凹槽,形状与张世尧手里的黑盒子一模一样。 

 “找到了!”吴忧刚要上前,石室的石门突然“轰隆”一声关上,头顶的石缝里落下铁栅栏,把三人困在里面。张世尧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像只老枭在叫:“别费力气了,这石室是我特意加固的,等着给血煞大人当祭品吧!” 

 卫长风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的血丝滴在镇魂桩上,柱身的梵文瞬间亮起红光,水晶里的黑雾也跟着翻腾,

像是在回应他的血。他喘着气说:“我的血……能激活镇魂桩……但需要信物……” 

 吴忧这才想起黑盒子,可盒子在张世尧手里,现在怎么拿得到?他急得团团转,目光扫过石室的角落,突然看见个不起眼的陶罐,罐口的布塞己经腐烂,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串铜铃,正是之前黑袍人掉在地上的镇魂铃! 

 “这算不算信物?”他抓起铜铃晃了晃,铃声清脆得像冰块碎裂,水晶里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滚,撞得水晶“嗡嗡”作响。 

 卫长风的眼睛亮了:“试试!把铃铛挂在桩子上!” 

 吴忧踩着卫长风的肩膀爬上镇魂桩,将铜铃挂在水晶下面的挂钩上。铜铃与水晶接触的瞬间,梵文的红光骤然变亮,水晶里的黑雾猛地冲出,顺着铜铃的锁链往上爬,在锁链上凝结成层黑色的冰,发出“咔嚓”的脆响。 

 石室外面传来血煞的咆哮,震得石壁簌簌落灰。张世尧的叫声变得凄厉:“不可能!镇魂桩怎么会自己激活?” 

 石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碎石飞溅中,张世尧的身影跌了进来,他的半边脸己经被黑雾笼罩,眼睛变成了纯黑的窟窿:“血煞大人……饶命……” 

 黑雾从他的七窍里钻出来,凝聚成只巨大的爪子,朝着镇魂桩抓来。水晶里的红光突然爆发,形成一道屏障,爪子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瞬间被震散了大半。 

 “快走!”卫长风推了吴忧一把,自己则扑向张世尧,“我来拖住他!”他的手掌按在张世尧的胸口,黑纹顺着接触的地方迅速蔓延,两人的身体同时冒出黑烟,发出“滋滋”的声响。 

 吴忧拽着陈默冲出石室,身后传来卫长风的嘶吼,夹杂着血煞的咆哮和张世尧的惨叫。跑到偏殿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石室的红光越来越亮,最终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整个河伯庙都在震动,祭坛上的火焰突然熄灭,露出十几个瘫在地上的村民,身上的朱砂符号正在慢慢褪去。 

 “卫长风他……”陈默的声音带着哽咽。 

 吴忧握紧了手里的铜铃,铃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带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完成了使命。” 

 庙外传来村民的欢呼,显然血煞的力量暂时被压制了。但吴忧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还有六根镇魂桩没激活,血煞的本体还在七星水眼里,随时可能再次冲破封印。 

 他从张世尧的尸体上搜出黑盒子,盒子里的心脏己经消失,只剩下块沾着血的绸缎,上面绣着个“洛”字——是血煞教的信物!吴忧将绸缎塞进怀里,铜铃的响声突然变得急促,像是在指引方向。 

 陈默摊开地图,剩下的六根镇魂桩分布在洛河沿岸的六个古镇,最远的在洛河入黄河的河口处。她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每根桩子都需要对应的信物,张世尧的盒子只是第一个,剩下的可能在血煞教的分坛里。” 

 河伯庙的废墟上,村民们正在抢救物资,有人在瓦砾堆里发现了块烧焦的牌匾,上面刻着“河伯府”三个字,正是地宫石门上的字样。吴忧看着牌匾,突然想起卫长风说过的话,卫家是血煞的养料,那血煞教的人呢?他们会不会也是某种“养料”? 

 远处的洛河面上,黑色的雾气正在重新聚集,虽然比之前淡了许多,却透着股更加危险的气息。吴忧知道,血煞正在积蓄力量,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剩下的镇魂桩,在它彻底恢复前完成封印。 

 他将铜铃系在腰间,铃声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们指引前路。陈默把地图折好放进背包,眼神里的悲伤己经被坚定取代:“下一站,去偃师古镇,那里有第二根镇魂桩。”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河伯庙的废墟外,身后的火光渐渐熄灭,只留下袅袅的青烟,在晨风中缓缓散去。洛河的水依旧流淌,水面上的月光重新变得清澈,却不知这平静能维持多久。 

 吴忧摸了摸怀里的绸缎,指尖传来绸缎的光滑质感,上面的血迹己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血煞教的残余势力还在暗处窥伺,血煞的力量也在不断恢复,但他和陈默不会停下脚步。 

 偃师古镇的方向,天己经蒙蒙亮,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洛河的水面上,泛着金色的波光。吴忧和陈默的脚步坚定地朝着光的方向走去,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融入了远方的晨雾里。 

 路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