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8章 归墟迷途(53)(第2页)
“哪来的后生,敢闯我的地盘?”老者的声音像被海水泡过的木头,沙哑又浑浊。他踩着近半米的高跷在浅滩上移动,脚步稳得惊人,正是京族渔民的“高脚罾”技艺。小鲛人突然跳进水里,对着老者吐了个水泡——水泡里映出老者布囊里的东西:全是沉城的碎盐砖,上面刻着盐工墓的符号。
“施伯!是你啊!”海桩翁突然开口,“二十年前你不是说再也不碰浊海的东西了吗?”老者愣了愣,放下竹竿摘下水草编的斗笠,露出满脸皱纹,眼角的疤痕格外显眼:“海桩子?你还没死透啊。这沉城最近不对劲,盐工墓的砖老往外冒,我捞几块换钱给孙儿治病。”
沈砚突然注意到施伯的裤脚沾着淡红的盐霜,和三娃子身上的盐蚀气一模一样。苏晚娘赶紧递过块火珊瑚:“您碰过盐工墓的东西?这是盐蚀气,不除会出事!”施伯刚接过珊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几口黑痰,痰里竟裹着细小的盐晶:“昨天挖墓砖时,里面窜出股红雾,沾了就浑身发痒,以为是湿气,没想到……”
“盐工墓里有‘血盐雾’,是盐工的怨气和浊气混的。”个清脆的女声从浪里传来,艘小竹筏顺着浪漂过来,筏上的姑娘穿靛蓝布衫,腰间挂着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沉城盐工录》。她用竹篙一点船舷跳上来,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页:“我是卓青,沉城盐官卓家的后人,这书里记着,盐工墓的血盐雾要用艾草、苦蒿熬水擦身才能解,和自贡盐场给产妇孩子洗草药澡的规矩一样。”
施伯显然认识她,撇了撇嘴:“卓家丫头,你爷爷当年就是因为硬闯盐工墓,才被盐尸拖走的,你还敢来?”卓青没理他,指着《沉城盐工录》的插图:“盐工墓在沉城西北的盐丘下,入口被盐晶封着,得用‘米螺筛’筛掉表层的盐沙,再用高脚罾的竹竿撬开石缝——这都是当年盐工下葬的规矩,怕浊气进去。”
沈砚立刻让陈阿公找来了艾草和苦蒿,熬成深绿色的药水给施伯擦身。药水刚碰到盐霜,就发出“滋滋”的声响,盐霜化成黑水,施伯的咳嗽也停了。“谢了……”他挠了挠头,从布囊里掏出张泛黄的草图,“这是我昨天摸出来的墓道图,里面有‘盐晶阵’,踩错一步就会被盐丝缠成粽子。”
众人重新规划路线:施伯带着米螺筛和高脚罾在前开路,负责清理盐沙和探路;卓青捧着《沉城盐工录》,解读墓里的民俗机关;沈砚和苏晚娘拿着盐神玉和桃木剑,应付可能出现的邪祟;海桩翁背着潮音鼓,随时准备用鼓音镇压怨气;小鲛人则在水里引路,用浊海珠照亮暗处。
船行至沉城盐丘附近时,海水突然变得粘稠,黑浪里浮着无数细小的盐粒,像撒了把碎玻璃。施伯踩着高跷跳进浅滩,把米螺筛绑在腰上,握住竹竿往前推——筛子的铁铲头插进盐沙里,抖动几下就筛出堆泛白的盐粒,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石板:“这就是墓道入口,得用竹竿撬左边的石缝,右边是‘盐蚀陷阱’。”
卓青突然按住他的手,指着石板上的纹路:“不对,自贡盐场的盐工下葬讲究‘左阴右阳’,但沉城盐工是‘左阳右阴’,因为他们是被浊气缠死的,得反着来。”她让施伯撬右边的石缝,竹竿刚插进去,石板就“吱呀”一声抬起来,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墓道,里面飘着淡红的雾气,正是血盐雾。
“快用草药水洒在身上!”卓青掏出个葫芦,把药水泼向众人,“血盐雾怕这味道,和盐场孩子出生洗草药澡驱病一个道理。”众人跟着她走进墓道,两侧的墙壁上嵌着无数盐晶,照得墓道泛着惨白的光,地上铺着的盐砖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沉城盐工的姓名。
走了约莫半里,前方突然出现岔路,三条通道都飘着血盐雾,入口处分别刻着“盐铲”“盐斗”“盐锅”的图案。施伯挠了挠头:“昨天我走中间的盐斗道,差点被盐尸拖走!”卓青翻着《沉城盐工录》,突然指着段批注:“盐工下葬时,盐铲是‘生器’,盐锅是‘葬器’,只有盐斗是‘祭器’,祭器道才通主墓室。”
沈砚突然发现中间通道的盐砖上有新鲜的划痕,是施伯的竹竿留下的。他掏出盐神玉,玉的金光扫过三条通道,盐铲道和盐锅道里突然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撞墙。“盐尸在另外两条道里,”苏晚娘握紧桃木剑,“祭器道应该安全。”
走进盐斗道,两侧的盐晶突然亮起红光,照出墙上的壁画——画着沉城盐工在盐场劳作的场景,最后一幅是盐工们被浊气缠身,纷纷跳进盐池,盐池里泛着暗红的光,正是蚩尤血化池的景象 。卓青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壁画角落的小字:“这是我爷爷写的,‘盐工墓主室有盐神牌位,需献新盐祭之,否则盐晶阵会塌’。”
前方突然传来“咔嚓”的声响,墓道顶部的盐晶开始往下掉。施伯赶紧从布囊里掏出袋刚筛的新盐:“我早上捞的,还带着潮气!”沈砚接过盐袋,撒在前方的盐斗形石台上,盐粒刚落下,就化作金色的光,顺着盐砖的纹路蔓延,顶部的盐晶立刻停止掉落。
主墓室的门终于出现在眼前,门上刻着巨大的盐斗图案,门环是两个铜制的盐工像。卓青按照《沉城盐工录》的记载,用桃木剑敲了敲门环三下:“盐工归,祭器到,开门迎祖!”门“吱呀”一声打开,主墓室中央摆着个巨大的盐棺,棺木上裹着无数盐丝,正是沉城骨的所在地。
“小心!”施伯突然拉住她,“棺边的盐柱不对劲!”话音刚落,盐柱突然裂开,里面钻出几具盐尸——正是沉城盐工的遗体,身上裹着盐霜,手里拿着生锈的盐铲,眼睛里泛着红光,正是被浊气缠成的“盐尸俑”。苏晚娘立刻举起盐神玉,金光射向盐尸,盐尸却没像之前的盐蚀尸那样融化,反而更凶猛地扑过来。
“得用潮音鼓和民神愿!”海桩翁赶紧敲响潮音鼓,鼓音里混着渔港百姓的祈祷声,盐尸的动作慢了些。卓青突然想起什么,翻开《沉城盐工录》:“盐工信蚩尤神,运城盐池的蚩尤村每年都要献卤水祭祀 ,我们用盐神玉的粉末混着海水,仿造卤水试试!”
沈砚立刻掏出盐神玉,刮下些粉末撒进海桩翁递来的水囊里,对着盐尸泼过去。“滋滋”声中,盐尸身上的盐霜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骸骨,骸骨一碰到鼓音,就化作飞灰。小鲛人趁机跳进盐棺,用尾巴扫开盐丝,露出里面的白骨——正是沉城骨,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盐工符号,泛着淡金的光。
沈砚刚要拿起沉城骨,盐棺突然震动起来,主墓室的地面裂开道缝,黑浪从缝里涌出来,里面泛着暗红的光,正是浊海根的浊气。卓青脸色煞白:“不好,盐工墓连着浊海地宫,我们惊动浊海根了!”盐神玉突然剧烈发烫,玉的光映出地宫的景象:浊海根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模样,根须缠着无数盐尸,正朝着盐工墓的方向蔓延。
“快拿沉城骨走!”施伯背起卓青,“我的高脚罾能挡住暂时的浊浪!”众人跟着他往墓外跑,盐尸俑在后面追,海桩翁边敲鼓边撒香灰,勉强挡住它们。刚跑出墓道,就看见浊海的黑浪已经涌到盐丘附近,浪里飘着无数盐尸俑,像是要把整个沉城都淹没。
回到渔船上,沈砚赶紧把沉城骨放进五神祭的祭台信物中。沉城骨刚碰到盐神玉,五样信物同时亮起五彩金光,射向浊海地宫的方向,浊海根的黑气瞬间弱了些。可就在这时,盐神玉突然裂开道更大的缝,玉的光映出地宫深处的景象:浊海根的最深处,嵌着块暗红色的骨头,正是蚩尤的残骨,浊气都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是蚩尤血化池的残骨!”卓青脸色惨白,“运城盐池的蚩尤血化盐,残骨里的浊气最凶,五神祭根本压不住!”施伯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囊里掏出块残破的青铜片:“昨天捞墓砖时捡到的,上面刻着‘盐神射蚩尤,残骨封盐丘’,看来得找到盐神当年射蚩尤的青铜箭,才能彻底封了残骨。”
沈砚握紧手中的沉城骨,骨头上的盐工符号还在发光。他翻开《东海渔民俗志》,在空白页上写下:“沉城盐工墓得沉城骨,浊海根实为蚩尤残骨所化,需盐神青铜箭方可封;青铜箭藏于盐丘之下,需再探沉城盐丘……”
小鲛人突然跳进水里,对着盐丘的方向吐了个水泡,水泡里映出盐丘下的暗门,门上刻着盐神的符号。施伯把米螺筛绑在船头:“我的筛子能筛掉暗门的盐沙,卓家丫头,你的书里肯定有暗门的机关解法!”卓青点点头,快速翻着《沉城盐工录》,指尖划过“盐神箭,藏盐丘,需祭器,方可得”的字样。
海桩翁敲响潮音鼓,召集渔船上的年轻渔民:“这次要闯盐丘暗门,愿意去的跟我来!”渔民们纷纷举起渔叉:“沈先生和苏姑娘救过我们,我们也去!”陈阿公把刚熬好的草药水递给众人:“带上这个,防血盐雾!”
渔船慢慢靠近盐丘,浊海的黑浪拍打着船板,盐神玉的裂缝越来越大,却依旧顽强地泛着金光。沈砚站在船头,望着盐丘下的暗门,心里充满了坚定——不管暗门里有多少机关,不管蚩尤残骨有多凶,只要有施伯的高脚罾和米螺筛,有卓青的《沉城盐工录》,有伙伴们的帮忙,有渔港百姓的信念,就一定能找到青铜箭,封了浊海根。
施伯已经踩着高跷跳进浅滩,米螺筛在盐沙里快速滑动,筛出堆泛白的盐粒,露出暗门的全貌。卓青拿着桃木剑,准备按照书中的记载敲开暗门。小鲛人在水里游动,浊海珠的光照亮了暗门的符号。苏晚娘握紧盐神玉,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邪祟。海桩翁的潮音鼓已经备好,鼓音随时可以响起。
沈砚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海渔民俗志》,书页上的字迹还带着墨香,布囊里的沉城骨泛着淡金的光,像是在等待着被用来完成最后的仪式。远处的渔港传来祈祷声,民神愿的光顺着海浪蔓延过来,笼罩着渔船,也笼罩着盐丘。
暗门的石缝里已经开始渗出黑浪,蚩尤残骨的浊气越来越浓,盐神玉的光却依旧没有熄灭。沈砚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喊道:“开门!”卓青立刻用桃木剑敲了敲暗门的盐斗图案,暗门“轰隆”一声打开,里面飘着淡红的雾气,正是盐神箭的气息所在。
施伯第一个冲进去,高脚罾的竹竿在前面探路。卓青跟着进去,《沉城盐工录》的书页在雾气中自动翻到记载青铜箭的那一页。沈砚和苏晚娘举着盐神玉,紧随其后。小鲛人跳进雾气里,尾巴扫开挡路的盐丝。海桩翁和渔民们拿着渔叉,在后面掩护。
暗门后的通道里,盐晶泛着暗红的光,地上铺着的盐砖刻着盐神射蚩尤的壁画,壁画的最后一幅,正是青铜箭射进蚩尤残骨的场景。沈砚知道,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而更大的危机,也在前方等着他们。
暗门后的通道比想象中幽深,盐晶在岩壁上嵌成细碎的星子,却泛着冷冽的暗红,像凝固的血。沈砚刚迈出一步,脚下的盐砖突然亮起,映出他的影子——影子里竟多了个模糊的轮廓,穿着古代盐工的粗布衫,正伸手要抓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