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0章 归墟迷途(55)

渔船刚驶离望礁岛半日,海面就起了异常。原本平稳的浪头突然变得“黏滞”,像是裹着层看不见的胶,船桨划下去竟能拉出细丝,丝上还沾着些细碎的木屑——是古代沉船的残片,泛着淡黑的浊气,一碰到阳光就化作灰。


 “是回魂浪!”水婆突然收起水心镜,脸色凝重地盯着海面,“《水神志》里写过,浊浪区的浪不是普通海水,是‘船灵泪’化的,每道浪里都裹着沉船的船灵,它们想抓活人替自己留在海里。”她指着船舷边的浪头,隐约能看到浪里浮着半块船板,上面刻着“靖康”二字,是南宋年间的沉船标记。


 施伯突然一拍大腿,从布囊里掏出块发黑的旧船木:“我爷爷当年捞过这东西,说回魂浪怕‘船灵牌’——用沉船木做的牌位,写上船名,再裹上渔民的旧渔网,能安抚船灵。”说着他就找了把小刀,在船木上刻“靖康号”三个字,苏晚娘则从行囊里翻出块旧渔网碎片,是之前从弃船鬼身上解下来的,还带着淡淡的海腥味。


 小鲛人突然跳进水里,尾巴拍向浪头,溅起的水花中浮出更多船板,上面刻着不同的船名:“咸平号”“熙宁号”“宣和号”,都是南宋年间在浊浪区沉没的渔船。“太多了,做不过来!”卓青翻着《水神志》,手指停在“船灵祭”条目上,“有了!用‘万船魂’仪式,取所有沉船木的碎屑,混着鲛人泪和海神糕的粉,烧成灰撒在浪里,能一次性安抚所有船灵!”


 众人立刻行动:陈阿公和施伯负责收集浪里的沉船木碎屑,用石臼捣成粉;苏晚娘将海神糕掰成小块,混进木粉里;小鲛人吐出鲛人泪,滴进粉中;水婆则拿着水心镜,在船中央画了个简易的祭台,将混合粉放在祭台上点燃。


 “船灵在上,今以残木为祭,以鲛泪为引,以渔人之愿,求尔等息怒,让我等借路,往黑海封浊,护我东海……”水婆念起祭文,祭台上的灰烬被海风卷起,撒向浪头。奇迹般地,原本黏滞的浪头瞬间变得平缓,浪里的船板渐渐沉入水中,水面上浮起无数淡蓝的光点,是被安抚的船灵,对着渔船轻轻鞠躬后,消散在海面。


 穿过浊浪区时,天已经擦黑。小鲛人突然对着前方尖叫,尾巴不安地摆动,浊海珠的蓝光变得忽明忽暗——前方的海面上,隐约能看到片黑压压的影子,是无数沉船堆积而成的岛屿,正是弃船岛。岛上的沉船大多残破不堪,桅杆歪歪斜斜地指向天空,像是无数根枯骨,空气中弥漫着股腐朽的木头味,还夹杂着淡淡的哭声,是弃船鬼的怨念。


 “弃船岛的鬼比之前的凶,”海桩翁敲响潮音鼓,低沉的鼓声压过哭声,“老辈人说,岛上有个‘老船主’的怨念,当年他带着船队出海,全沉在这,怨念聚成了‘船主煞’,能操控所有弃船鬼。”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铃,是海神祠传下来的“镇煞铃”,“这铃能暂时镇住煞气,但要彻底解决,得找到老船主的船——‘定海号’,在岛中心的老船主祠旁边。”


 渔船刚靠近弃船岛的浅滩,就有无数弃船鬼从沉船里钻出来,它们穿着破旧的渔服,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浑身缠着渔网,眼神空洞地朝着渔船扑来。施伯赶紧举起高脚罾,将之前准备的船模一个个扔出去,可这次船模刚落地,就被弃船鬼撕碎——它们的怨念比之前强太多了。


 “用镇煞铃!”海桩翁摇动铜铃,清脆的铃声响起,弃船鬼的动作瞬间停滞。沈砚趁机举起青铜箭,箭身的金光扫过浅滩,弃船鬼们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往后退了些,却依旧不肯散去。卓青突然指着远处的老船主祠,祠顶的破旗上还能看清“定海”二字:“《水神志》里说,定海号的船主叫林福,是海神林默的远亲,他的牌位在祠里,只要用黑海钥的光唤醒他的善灵,就能压住怨念!”


 众人推着小船往岛中心走,浅滩上的沉船残骸密密麻麻,稍不注意就会被船钉扎破鞋底。施伯走在最前面,用高脚罾拨开挡路的渔网,突然“哎哟”一声,脚被根生锈的船钉扎破,鲜血滴在沙地上,瞬间被吸进沉船木里,木里传出阵细微的“滋滋”声。


 “别让血沾到沉船木!”水婆赶紧掏出块布条,帮施伯包扎,“弃船岛的木头吸了百年怨念,沾到活人血会更凶!”话音刚落,周围的沉船突然震动起来,无数船钉从木里钻出来,像下雨似的朝着众人射来。


 “用防扎油!”苏晚娘突然想起之前渔民说的渔船维护方法,从行囊里掏出个陶瓮,里面装着鱼油混着蜡的防扎油,“快涂在衣服和船板上!”众人赶紧接过油,往身上和船板上涂,油刚接触到船钉,钉就瞬间滑落,无法刺入。


 终于走到老船主祠前,祠门早已破败,里面的牌位倒了一地,只有正中央的“林公福之位”还立着,牌位上泛着淡黑的怨念,正缓缓流动。沈砚掏出黑海钥,钥身上的海纹突然亮起,淡蓝的光射向牌位。牌位剧烈震动,里面传出个苍老的声音:“黑海……巨兽……要破封……”


 “老船主,我们是来封黑海巨兽的,需要您的帮忙!”沈砚对着牌位喊道。牌位的怨念渐渐褪去,露出里面淡蓝的善灵,正是林福的虚影:“弃船岛的怨念聚在定海号的船底,形成了‘船主煞’,不除煞,你们出不了岛……定海号在祠后,船底有个‘聚煞坛’,要用三神信物的光才能破。”


 众人跟着林福的虚影往后走,果然看到艘残破的大船,正是定海号,船底的沙地上,立着个用沉船木搭的聚煞坛,坛上泛着浓黑的怨念,无数弃船鬼的虚影在坛周围盘旋,正是船主煞的本体。


 “用三神信物!”水婆举起水心镜,淡蓝的光射向聚煞坛;沈砚举起青铜箭,金光与蓝光交织;海桩翁敲响潮音鼓,绿光融入其中。三光汇聚成一道光柱,射向聚煞坛,坛上的怨念发出声凄厉的尖叫,开始消散。


 可就在这时,聚煞坛突然炸开,怨念聚成个巨大的黑影,正是船主煞的本体,它张开巨口,对着小鲛人扑去——小鲛人的浊海珠能净化怨念,是它的克星。小鲛人赶紧吐出浊海珠,蓝光与光柱交织,黑影的动作慢了些。卓青突然想起《水神志》里的记载,大喊:“用老船主的牌位!善灵能克煞!”


 沈砚赶紧将林福的牌位扔向黑影,牌位的善灵瞬间爆发,与三神信物的光、浊海珠的光汇聚,黑影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周围的弃船鬼失去煞气的控制,纷纷化作淡光,对着众人鞠躬后,消散在岛的各个角落。


 林福的善灵对着众人深深鞠躬:“多谢各位……我等被困百年,终于能安息了……黑海那边,要小心巨兽的‘浊触手’,会缠人的魂魄……”说完,善灵化作淡光,融入定海号的船板,船板上的木纹渐渐变得清晰,像是在记录着这段守护的故事。


 离开弃船岛时,天已经亮了。小鲛人趴在船舷边,浊海珠的蓝光比之前更亮,能清晰地映出黑海的方向——灰雾已经浓得像墨,雾中隐约能看到巨大的触手影子,正缓慢地拍打着海面,黑海巨兽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


 沈砚翻开《东海渔民俗志》,在空白页上写下:“浊浪区以船灵祭安船灵,弃船岛寻老船主善灵破船主煞;黑海方向雾浓,巨兽触手已现,需防浊触手缠魂;定海号船板记有‘三灵合一’(船灵、水灵、盐灵)之法,或为压制巨兽关键,需寻三灵信物对应之灵……”


 水婆握着水心镜,镜中映出黑海封印的景象:封印的蓝光已经变得很淡,巨兽的触手正不断撞击封印,每次撞击,海面上就会掀起层黑浪,浪里裹着无数“浊魂虫”,能钻进人的口鼻,操控心智。“我们得尽快赶到黑海,”水婆的声音有些急促,“封印撑不了多久了,浊魂虫要是扩散到东海,渔民就危险了。”


 施伯检查着高脚罾,竹篾上还沾着些弃船岛的木屑:“怕啥?我们有三神信物,还有黑海钥,再加上小鲛人,肯定能搞定那巨兽!”海桩翁敲响潮音鼓,鼓音里带着坚定的调子:“没错,守护的路虽然难,但我们从来没退过!”


 小鲛人突然跳进水里,尾巴对着黑海的方向摆动,像是在为众人引路。渔船缓缓驶离弃船岛,身后的岛屿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只有定海号的桅杆还隐约可见,像是在为他们送行。前方的黑海灰雾越来越浓,黑海钥在沈砚的掌心渐渐发烫,钥身上的海纹与远处巨兽的触手影子相互呼应,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恶战。


 卓青将《水神志》和《沉城盐工录》叠放在一起,两本书的书页突然自动翻到记载“三灵合一”的页面,上面画着船灵(定海号的善灵)、水灵(水神宫的水藻灵)、盐灵(盐丘的盐晶灵)的图样,旁边写着“三灵聚,钥乃启,兽乃封”。“看来我们还得找齐三灵,”卓青指着图样,“水藻灵在水神宫的遗迹里,盐晶灵在盐丘,船灵我们已经找到了,只要去这两个地方引灵,就能用黑海钥彻底封印巨兽。”


 沈砚点点头,将两本书放进布囊:“先去水神宫遗迹,再去盐丘,时间还来得及。”他抬头望向黑海的方向,灰雾中巨兽的触手又拍了下海面,远处传来阵沉闷的巨响,像是封印又松动了些。


 渔船在晨雾中继续前行,水心镜的蓝光、青铜箭的金光、潮音鼓的绿光交织在一起,在灰雾中开出条通路。小鲛人在前面游动,浊海珠的蓝光照亮了前路,施伯和陈阿公稳稳地掌着舵,苏晚娘和卓青则在整理接下来引灵需要的道具——水藻灵需要水神衣的碎片,盐晶灵需要盐神玉的粉末。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没有丝毫退缩。沈砚握着黑海钥,感受着钥身上传来的微弱震动,仿佛能听到黑海深处巨兽的嘶吼,也能听到东海渔民的祈祷。他知道,接下来的引灵之路不会比之前轻松,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民俗的信念还在,就一定能集齐三灵,守住黑海的封印,护好这片东海。


 灰雾越来越浓,渔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中,只有三神信物的光芒还隐约可见,像是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守护之火,朝着水神宫遗迹的方向缓缓移动。而在黑海的深处,巨兽的触手还在不断撞击封印,一场关乎东海安危的最终守护之战,正在悄然酝酿。


 渔船往水神宫遗迹行驶时,海面的雾气渐渐变成淡绿,像被水藻染过似的。小鲛人突然从水里探出头,尾巴上沾着几根缠成结的水藻,藻丝泛着黑,一碰到船板就开始蠕动,像是有生命。


 “是‘水藻煞’!”水婆的水心镜突然亮起,镜中映出海底的景象:水神宫遗迹的废墟上,长满了发黑的水藻,藻丝缠着无数细小的“水魂”,正是之前水神宫崩塌时没能离开的水神侍从残魂,被黑海浊气染成了煞。“水藻灵藏在遗迹中央的‘水藻池’里,被水藻煞困着,要救它,得先破藻煞阵。”


 卓青翻着《水神志》,手指停在“水藻祭”条目上:“祭要用‘水神三物’——水神衣碎片、鲛人泪、净水柱。水神衣我们有之前带出来的短褂,鲛人泪小鲛人能出,净水柱得用水心镜引遗迹里的水神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