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2章 归墟迷途(57)

渔船驶离界碑岛第三日,沈砚在船舱里铺开九州地脉图,指尖划过标注的地脉节点——流沙脉、极北冰原、云梦泽、岭南瘴地、嵩山、琅琊台、衡山,七处阳气符在图上泛着光,却在西域和巴蜀两处留下空白。“之前只算漏了西域的月牙绿洲和巴蜀的岷山地脉,”阿吉凑过来,指尖点在月牙绿洲的位置,“这两处是九州地脉的‘西极阳’和‘南极阳’,少了它们,九州全阳就凑不齐,靠近不了浊源碑。”


 水婆翻着《水神志》,书页在海风里哗啦作响:“月牙绿洲的守脉人是‘白驼族’,他们有‘绿洲祭’的规矩,每年春分要祭‘沙母’,用白米、白布、白驼奶做祭品,才能引绿洲的阳气;岷山地脉则藏在‘山神洞’里,洞中有‘瘴气浊魅’,得用‘山神灯’才能照透瘴气,灯芯得是岷山松脂混朱砂,灯油得用当地的山泉。”


 卓青立刻从行囊里翻出本《九州地脉考》,是之前在沉城盐工墓里找到的孤本,里面果然有两处地脉的记载:“月牙绿洲的沙母藏在绿洲中央的‘沙井’里,阳气凝在‘沙阳玉’中;岷山山神洞的阳气则在‘钟乳阳晶’里,被瘴气浊魅缠在洞底。”


 众人商议后,决定先去西域月牙绿洲——那里离黑海之滨更近,收集完阳气后可顺道前往巴蜀。小鲛人趴在船舷边,浊海珠的蓝光映出西域的方向,隐约能看到片黄色的沙海,沙海边缘泛着淡绿的光,正是月牙绿洲的位置。


 十日后,渔船抵达西域沙海边缘,换乘白驼族准备的骆驼,往绿洲深处走。沙海的日头毒辣,脚下的沙子烫得能烙穿鞋底,阿吉从布囊里掏出块“沙阳石”,握在手中能驱散热气:“这是流沙脉的地脉石,能暂时挡沙暴,白驼族的人说,最近沙暴频繁,是沙母的阳气弱了,沙暴浊魂趁机出来作乱。”


 果然,走了约莫半日,远处突然卷起道黄色的沙柱,沙柱里泛着黑,正是沙暴浊魂。白驼族的向导阿依古大喊:“快躲进胡杨林!沙暴浊魂怕胡杨木的阳气!”众人赶紧牵着骆驼躲进林里,沙柱追到林边,却不敢靠近,只是在外面盘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人在哭。


 阿依古从驼背上取下个布囊,倒出白米、白布、白驼奶:“得现在祭沙母,不然沙暴会越来越大!祭台要搭在沙井边,用胡杨木做架子,祭品要摆成‘品’字形,还要念沙母祭文。”


 沈砚和施伯负责搭祭台,苏晚娘和卓青准备祭品,水婆和海桩翁则在林边撒胡杨木屑,防止沙暴浊魂靠近。小鲛人跳进沙井,浊海珠的蓝光映出井底的沙母——是团淡绿的灵体,正被沙暴浊魂的黑丝缠着,气息微弱。


 祭台搭好后,阿依古捧着祭品,对着沙井念起祭文:“沙母在上,弟子阿依古,携九州守脉人,求您赐阳,以封浊源,护我绿洲……”祭文刚念完,沙井突然冒出股淡绿的阳气,阳气凝聚成块淡绿的玉,正是沙阳玉,玉上的黑丝被阳气驱散,沙暴浊魂也渐渐散去,沙海重新恢复平静。


 阿依古将沙阳玉递给沈砚,玉身温热,里面凝着浓郁的西极阳:“这玉能引绿洲的阳气,你们带着它,去岷山时或许能帮上忙。”众人谢过阿依古,骑着骆驼离开绿洲,往巴蜀岷山方向走。


 又过了半月,众人抵达岷山脚下。山神洞在半山腰,洞口被层浓绿的瘴气封着,瘴气里泛着黑,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正是瘴气浊魅。当地的山神祭司李老道拄着桃木杖迎上来,杖头挂着盏熄灭的山神灯:“这瘴气浊魅是浊源碑的浊气引出来的,专缠活人阳气,之前有几个采药人进去,就没出来过。”


 李老道领着众人往山洞走,边走边教他们做山神灯:“松脂要选十年以上的老松脂,朱砂得是岷山朱砂矿的,山泉要取洞外的‘灵泉’,三者混在一起煮三个时辰,才能做成灯油。”


 众人分工合作:施伯和陈阿公去山里采松脂,苏晚娘和卓青去朱砂矿取朱砂,沈砚和水婆去灵泉打水,海桩翁和阿吉则在洞外搭煮灯油的灶台。小鲛人跟着沈砚去灵泉,浊海珠的蓝光能驱散泉边的瘴气,泉水中泛着淡蓝的光,正是山神灯需要的灵泉。


 三个时辰后,山神灯做好了,灯芯点燃时,泛着淡红的光,照在瘴气上,瘴气瞬间退去,露出洞内的景象:洞壁上布满钟乳石,石上滴着水珠,水珠落在地上,汇成条小溪,溪底泛着淡金的光,正是钟乳阳晶的位置。


 可溪底趴着几只瘴气浊魅,它们长得像半透明的人影,身上缠着绿瘴,一看到山神灯的光,就尖叫着扑过来。李老道大喊:“用灯油泼它们!灯油能烧了瘴气!”沈砚赶紧将灯油洒向浊魅,浊魅碰到灯油,瞬间燃起淡红的火,化作绿烟消散。


 溪底的钟乳阳晶泛着淡金的光,凝聚成枚“岷山阳符”,落在沈砚手中。至此,九州全阳终于集齐——流沙脉沙阳符、极北冰原冰阳符、云梦泽泽阳符、岭南瘴地瘴阳符、嵩山核阳符、琅琊台鲛阳符、衡山火阳符、西域沙阳玉(西极阳)、巴蜀岷山阳符(南极阳),九枚阳气信物在掌心泛着不同颜色的光,自动组成“九州全阳阵”,阵中心映出黑海之滨浊源碑的清晰路线。


 众人收拾好东西,往黑海之滨出发。半个月后,终于看到那片荒芜的海岸——海岸上布满黑色的礁石,礁石间长着些枯黄的野草,远处立着块残破的青石碑,碑身刻着“万浊之始”四个字,字迹模糊,碑下的黑土泛着淡黑的浊气,正是浊源碑。


 靠近石碑时,九州全阳阵突然亮起,淡金的光罩护住众人,挡住浊气的侵袭。可就在这时,碑身突然震动,碑上的字迹开始闪烁,映出无数幻象——沈砚看到《东海渔民俗志》被浊火焚烧,书页化作灰烬;苏晚娘看到听潮楼被浊浪淹没,桃木剑断成两截;水婆看到水神宫彻底崩塌,水心镜碎成粉末;卓青看到《沉城盐工录》被虫蛀空,爷爷的幻影对她摇头;阿吉看到流沙脉被浊流覆盖,沙阳晶变成黑色……


 “是浊源碑的‘执念幻象’!”海桩翁敲响潮音鼓,鼓音低沉,试图唤醒众人,“别信眼前的!守住你们的守护之心!”


 沈砚握紧手中的志书,想起之前守护归墟、浊海、界碑岛的经历,想起渔民们的笑脸,掌心沁出心盐,盐粒落在幻象的灰烬上,志书的灰烬重新凝聚,幻象瞬间消散。苏晚娘也握紧桃木剑,想着听潮楼里的照海木、盐神玉,想着那些需要她守护的人,掌心的盐神玉亮起,听潮楼的幻象也随之消失。


 其他人也陆续挣脱幻象,九州全阳阵的光更亮了,照得浊源碑的浊气渐渐退去。小鲛人跳进碑下的黑土,浊海珠的蓝光映出碑底的景象:碑下藏着个巨大的“浊源巢”,巢里泛着浓黑的浊气,正缓慢地吸收着九州的地脉阳气,巢中央有颗黑色的“浊源珠”,正是万浊之源的核心。


 “得用九州全阳阵的力量,配合界隙镇符,才能破了浊源珠!”卓青大喊,九枚阳气信物的光汇聚成道巨大的光柱,射向浊源碑。碑身剧烈震动,碑下的黑土裂开道缝,浊源巢的浊气疯狂涌出,却被光柱牢牢困住。


 沈砚掏出界隙镇符,符牌的光与光柱交织,射向浊源珠。珠内传来声凄厉的尖叫,浊气开始消散,珠身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淡金光点——是被浊气污染的九州地脉阳气,正等待被净化。


 可就在这时,浊源碑突然炸开,碎片飞溅,浊源巢的深处钻出道黑色的影子——是“浊源之主”的残魂,它长得像团巨大的黑雾,嘴里吐着黑丝,对着小鲛人扑来,想抓小鲛人当宿主,重新凝聚形体。


 “保护小鲛人!”水婆举起水心镜,镜光射向浊源之主,小鲛人趁机吐出浊海珠,蓝光与光柱、镇符的光交织,形成道三色光网,将浊源之主困在网中。阿吉将九枚阳气信物抛向空中,阳气的光融入光网,光网瞬间收紧,浊源之主发出最后一声尖叫,化作黑烟,被光网彻底净化。


 浊源珠的浊气被全部净化,露出里面的淡金阳气,阳气顺着地脉连线,蔓延到九州各地,之前被污染的地脉节点重新泛起金光,归墟底渊、黑海、界碑岛的阳气也变得更浓,整个九州的地脉终于恢复了平衡。


 众人瘫坐在黑色的礁石上,海风带着清新的气息,不再有浊气的腥涩。小鲛人跳进沈砚怀里,浊海珠的蓝光变得柔和,对着他轻轻摆动尾巴。渔民们欢呼起来,声音传遍荒芜的海岸,连远处的海浪都像是在呼应,拍打着礁石,发出欢快的声响。


 可就在这时,沈砚怀里的《东海渔民俗志》突然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空白页上渐渐浮现出几行古老的篆字,卓青辨认了许久,才读出声:“万浊之源虽散,然天地间执念不息,浊气终会再生,需‘九州守脉人’代代相传,以民俗为盾,以信念为矛,方能长治久安……”


 水婆举起水心镜,镜光映出九州各地的守脉人——西域的阿依古在沙井边祭沙母,巴蜀的李老道在山神洞点燃山神灯,极北的雪卫在冰脉洞守护冰脉灵,岭南的瘴卫在瘴地巡查,每个人都在坚守着自己的守护职责。


 阿吉握紧手中的沙阳符,眼神坚定:“流沙脉的守脉人会继续守护地脉,我会把这次的经历写下来,传给下一代。”卓青也点点头:“我会重修《沉城盐工录》和《水神志》,把所有民俗和守护的故事都记录下来,不让它们失传。”


 沈砚看着眼前的众人,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朝阳,心里充满了温暖。他翻开《东海渔民俗志》,在空白页上写下:“浊源之主已除,九州地脉复安,然执念不息,浊气难绝,需守脉人代代守护,以民俗为基,以信念为魂,九州安宁,方能长久……”


 渔民们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返回渔港,白驼族的骆驼和岷山的向导也在等着返程。小鲛人对着朝阳的方向吐了个水泡,水泡里映出九州各地的景象:绿洲的胡杨林泛着绿,岷山的山泉清澈见底,归墟的海水湛蓝,东海的渔船往来如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沈砚知道,这场跨越归墟、东海、西域、巴蜀的守护之战,暂时告一段落,但守护的路永远没有尽头。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些民俗,还有人愿意坚守信念,还有人愿意为了他人的平安挺身而出,九州的地脉就永远不会被浊气污染,这片土地就永远安宁。


 众人牵着骆驼,往沙海边缘走,朝阳的光芒洒在黑色的礁石上,泛着温暖的金光。远处的黑海之滨,浊源碑的碎片渐渐被风沙掩埋,只留下淡淡的光痕,像是在诉说着这段守护的故事。而在更遥远的地方,新的守脉人正在成长,新的民俗故事正在发生,新的守护之旅,也在悄然酝酿。


 沈砚一行人刚回到渔港半月,霜降的风就裹着寒气吹进了码头。往日里热闹的渔港,近来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闷——渔民们晒在船舷上的渔网,不到半日就结了层薄霜,霜粒泛着淡黑,用手一捻就化成细灰;妈祖庙前的香炉,香灰总聚成扭曲的形状,像极了之前见过的浊灵轮廓。


 “是月牙绿洲来的信使!”陈阿公举着个裹着沙布的信筒,匆匆跑来找沈砚,布上还沾着西域的细沙,“阿依古的侄女阿娜说,月牙绿洲的霜降祭出了岔子,祭台的霜魂灯点不亮,沙井的沙阳玉泛着黑,地脉阳气快撑不住了!”


 沈砚展开信纸,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霜降祭乃西域地脉‘固阳之仪’,往年此时,霜魂灯照彻绿洲,沙阳玉映出金纹。今岁却异,灯芯沾霜即灭,沙井泛浊,夜有黑影绕祭台,似着唐时守脉人装束,阿姑(阿依古)查古籍,言是‘祭灵浊影’,需九州守脉人共助,否则绿洲地脉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