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3章 归墟迷途(58)
渔船驶入归墟范围时,海面的颜色渐渐从碧蓝变成墨黑,连阳光都像是被吞噬了——只有小鲛人的浊海珠泛着淡蓝的光,在前方撑起片小小的安全区。刚过归墟与东海的界碑,船身突然被层灰白色的雾裹住,雾里没有风,却能听到细碎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耳边低语,说的都是众人心里最在意的事。
“是执念雾!”水婆猛地捂住心口,水心镜在掌心剧烈震动,镜中映出她的幻象:水神宫彻底崩塌,她的祖辈们站在废墟里,眼神失望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没守住水神的传承”。“这雾能引动心里的执念,千万别信里面的声音!”
沈砚刚想提醒众人,脚下的船板突然变成《东海渔民俗志》的书页,书页正被黑色的浊火慢慢焚烧,他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书页——幻象里,他毕生记录的民俗故事、守护经历,正一点点化为灰烬,连渔民们的笑脸都变得模糊。“不……”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掌心的妈祖符突然发烫,符面的金光穿透幻象,让他瞬间清醒:“这是假的!我们的故事记在心里,烧不掉!”
苏晚娘也陷入了幻象:听潮楼的木梁断成两截,她珍藏的桃木剑、照海木散落在地上,被浊浪卷走。耳边传来个声音:“你守不住听潮楼,也守不住东海的渔民……”她刚要低头,腰间的盐神玉突然亮起,映出她之前救三娃子、封黑海巨兽的画面:“我守住过,以后也能守住!”她举起盐神玉,金光射向幻象,听潮楼的残影瞬间消散。
阿娜的幻象是月牙绿洲的沙井泛着黑,阿依古倒在祭台前,沙阳玉碎成几块。她哭喊着跑过去,却被沙浪挡住,耳边的低语变成阿依古的声音:“你没资格当守脉人……”就在这时,她怀里的沙母经卷掉在地上,书页自动翻到阿依古教她祭沙母的那页,娟秀的字迹写着“守脉不是靠资格,是靠信念”。阿娜擦干眼泪,捡起经卷:“我能守住!”
青禾的幻象最直接:岷山的山神洞被瘴气填满,李老道躺在地上,手里还握着没做完的山神灯。他想冲进去,却被瘴气挡住,耳边的声音说“你连师父都救不了,还当什么守脉人”。青禾的眼泪掉在松脂朱砂匣上,匣里的融冰石突然发烫,映出李老道之前说的话:“守脉不是非要自己扛,伙伴们会帮你。”他抬起头,看到小鲛人的浊海珠正对着他闪烁,蓝光穿透瘴气,幻象渐渐淡去。
众人陆续清醒时,执念雾变得更浓,雾里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影子——是“执念影”,每个影子都对应着众人的执念:烧书的影、毁楼的影、塌绿洲的影、伤师父的影,它们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指甲泛着黑,像是要把众人拖回幻象里。
“用守脉信物的光!”卓青大喊,她手里的《汉时守脉札记》泛着淡金的光,是之前收集的九州守脉知识在共鸣。沈砚掏出沙阳符、冰阳符、妈祖符,三枚符同时亮起,金光在船周围形成道光盾;水婆用水心镜引光,将执念影暂时逼退;海桩翁敲响潮音鼓,鼓音里混着九州守脉人的祈祷声,雾里的低语瞬间消失。
小鲛人突然跳进雾里,浊海珠的蓝光暴涨,像颗小太阳,照亮了雾中的路——远处的归墟底渊中央,有座用黑色石料砌成的“守脉古坛”,坛顶泛着淡黑的光,正是执念种的位置,坛身上刻着无数古老的符文,是之前在镇西台、冰脉古殿见过的守脉符文,只是更复杂。
“古坛是化解执念种的关键!”卓青翻着札记,手指划过“守脉古坛”条目,“札记里写着,古坛是上古守脉人立下的‘信念坛’,需集齐九州守脉信物(沙阳符、冰阳符、泽阳符、瘴阳符、核阳符、鲛阳符、火阳符、妈祖符、地脉玉符),再用‘执念灯’引动守脉人的信念,才能净化执念种。执念灯的灯芯要取每个守脉人的一根头发,灯油要混九州地脉的阳气,也就是信物磨的粉。”
众人立刻分工:
- 苏晚娘、阿娜、青禾负责做执念灯:苏晚娘从行囊里找出个青铜灯盏,是之前在沉城盐工墓找到的古物;阿娜剪下自己的一根头发,青禾也跟着剪,众人纷纷效仿,将头发拧成灯芯;青禾将九州守脉信物各磨出些粉末,混进灵泉带来的水里,做成灯油,灌进灯盏。
- 沈砚、水婆、卓青去古坛周围清理执念影:沈砚举着青铜箭,箭身的金光射向靠近的影子;水婆用水心镜照出影子的弱点——每个影子的胸口都有个淡黑的点,是执念的核心;卓青用桃木剑挑着执念灯的灯芯,未点燃的灯芯就泛着淡光,影子一碰到光就后退。
- 海桩翁、陈阿公、施伯带着渔民们守住渔船:海桩翁敲着潮音鼓,鼓音稳住众人的心神;陈阿公和施伯用渔网拦住漏网的执念影,渔网沾了盐神玉的粉末,影子一碰到就冒烟。
执念灯做好时,古坛周围的执念影也清理得差不多了。沈砚小心翼翼地将灯盏放在古坛中央,灯芯一碰到坛顶的光,就自动点燃,淡金的火焰映着坛身的符文,符文瞬间亮起,像是活了过来。众人将九州守脉信物按方位摆放在古坛周围,信物的光顺着符文蔓延,在坛顶形成个圆形的光阵,将执念种包裹在中央。
执念种突然剧烈震动,淡黑的光变得刺眼,雾里的执念影再次涌来,这次的影子更凝实,甚至能发出声音。最前面的是个穿着上古守脉人服饰的影子,手里握着块破碎的“守脉契约”,对着众人嘶吼:“守脉人都会被执念困住!你们也一样!”
“我们不一样!”沈砚举起《东海渔民俗志》,书页上的字迹在光阵中变得清晰,“我们的执念不是负担,是守护的动力!”他念起书中记录的守护故事:从归墟封浊眼,到黑海除巨兽,从西域守绿洲,到雾岛净妈祖,每个字都带着信念,光阵的金光瞬间变强。
众人也跟着开口:阿娜念起沙母经卷里的守脉誓言,青禾说起李老道教他的“守脉先守心”,水婆念着水神宫的传承训诫,苏晚娘说起听潮楼里渔民们送的平安符……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执念灯的火焰越来越旺,古坛符文的光也越来越亮,执念种的淡黑光开始消散。
执念影们发出凄厉的尖叫,一个个化作淡烟,只有那个上古守脉人的影子还在挣扎,他手里的守脉契约碎片泛着光,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卓青突然指着碎片:“那是上古守脉契约的一部分!札记里说,契约是上古守脉人立下的,约定代代守护九州地脉,碎片里藏着他们的信念,只要集齐碎片,就能彻底稳固地脉!”
沈砚慢慢走向影子,伸出手:“你的信念我们收到了,契约的碎片,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完成你们未竟的守护。”影子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众人,慢慢松开手,契约碎片飘到沈砚掌心,影子化作光粒,融入执念灯的火焰中。
执念种的淡黑光彻底消散,露出里面的淡金光点——是历代守脉人的信念凝聚而成,光点顺着古坛的符文,蔓延到九州各地的地脉节点,之前被污染的节点重新变得明亮,归墟底渊的地脉基石也泛着温暖的光,界隙的光带比之前更稳固。
众人瘫坐在古坛旁,执念灯的火焰还在燃烧,映着每个人的笑脸。小鲛人跳进沈砚怀里,浊海珠的蓝光与执念灯的金光交织,像是在庆祝这场胜利。阿娜摸着怀里的沙母经卷,笑着说:“以后我要把今天的事写进经卷里,让后代知道,守脉人的信念能战胜一切。”
可就在这时,沈砚掌心的守脉契约碎片突然发烫,碎片上的符文与古坛的符文相互呼应,映出幅新的景象:九州的中心,有座“地脉中枢殿”,殿内藏着守脉契约的另外几块碎片,殿门被“中枢浊障”封住,浊障泛着黑的光,像是由所有未化解的执念凝聚而成。水婆的水心镜也亮起,镜中映出中枢殿的位置:在中原的“嵩山深处”,之前他们去嵩山取核阳符时,没发现殿的入口,因为入口被地脉阳气隐藏了。
卓青翻遍《汉时守脉札记》和《九州地脉考》,在两本书的最后一页找到相同的记载:“地脉中枢殿乃九州地脉之核心,藏守脉契约全貌,集齐碎片,可激活‘九州守脉大阵’,永久稳固地脉,然中枢浊障需‘全守脉人之心’方可破,心者,非一人之心,乃九州所有守脉人信念之集合。”
沈砚握紧守脉契约碎片,看着嵩山的方向,归墟的风带着中原的气息,像是在召唤他们。他翻开《东海渔民俗志》,在空白页上写下:“归墟底渊执念种化,得守脉契约碎片;然九州中心嵩山有地脉中枢殿,藏契约余片,殿门封于中枢浊障,需全守脉人之心破之;需往嵩山,寻中枢殿入口,集契约碎片,激活九州守脉大阵,永久固地脉……”
阿娜和青禾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我们跟你们去!月牙绿洲和岷山的守脉人也会支持我们,全守脉人之心,我们能集齐!”渔民们也围过来,陈阿公拍着胸脯:“嵩山离渔港不远,我们驾船送你们去,路上有什么危险,我们一起扛!”
海桩翁敲响潮音鼓,鼓音传遍归墟底渊,古坛的符文和执念灯的火焰同时亮起,像是在为他们送行。小鲛人跳进水里,浊海珠的蓝光映出嵩山的路线,归墟的地脉基石在身后泛着光,界隙的光带稳固如初。
众人收拾好执念灯和守脉契约碎片,驾着渔船离开归墟底渊,往中原嵩山的方向驶去。归墟的海水渐渐恢复碧蓝,东海的阳光重新洒在船帆上,九州各地的守脉人仿佛都感应到了什么,他们的信念化作淡金的光,顺着地脉连线往嵩山方向汇聚,像是在为这场最后的守护,凝聚力量。
渔船驶进东海时,远处的渔港已经能看到轮廓,渔民们在码头挥手,妈祖庙的香火缭绕,像是在保佑他们一路平安。沈砚站在船头,看着手中的守脉契约碎片,碎片上的符文泛着光,与远处嵩山的地脉阳气呼应。他知道,这场跨越九州的守护,即将迎来最关键的时刻,而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写下去,直到九州地脉永久稳固,直到所有的执念都化为守护的力量。
渔船靠近中原海岸时,嵩山的轮廓在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像块青黑色的屏障横亘在天地间。之前去嵩山取核阳符时,众人只到过山脚的灵核洞,从未深入山腹——此刻顺着山径往上走,古柏遮天蔽日,树干上缠着淡绿的“脉灵丝”,是嵩山守脉人留下的标记,丝上泛着微光,像是在指引方向。
“前面就是嵩山守脉人的‘脉灯观’了!”青禾突然指着前方的道观,观顶挂着盏巨大的青铜灯,灯芯泛着淡金的光,正是“嵩山脉灯”,是守脉人用来监测地脉的法器。观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钟声,却不见人影,只有庭院里的“脉灯菊”开得正盛,花瓣上沾着些淡黑的粉末,是浊气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