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威逼难改志,怒把纸笺撕(第2页)
夜风未歇,残雪般的纸屑尚在石阶上打着旋儿,赵子龙却已顾不得那些过往的印记。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亓子丰手中那盆君子兰上——青瓷素雅,兰叶如剑,花苞微颤,似有千言万语欲吐未吐。
这花……是他亲手种的。
三年前春寒料峭,诸葛亮偶染风疾,卧床七日。
那时赵子龙日日守在院外,不敢近前,只托人送去一碗姜汤、一盆新栽的君子兰。
他记得那日自己蹲在花市泥地里,一株株挑,指尖被泥土染黑,只为寻一株叶片对称、花苞含羞的兰。
摊主笑他:“公子这般认真,倒像是给心上人挑聘礼。”他没反驳,只轻声道:“本就是聘礼。”
后来那盆兰养在诸葛亮书房窗台,年年开花,从不落败。
可半月前,老宅突遭夜雨,雷火劈中偏院,连带着书房也被波及。
那盆兰被毁,连根带土化作焦灰。
赵子龙听闻后,默默重栽了一株,每日晨昏浇水,施以灵露,甚至以自身精血浸润根系——只因他知道,那不是一盆花,是他们之间唯一敢摆在明面上的信物。
而此刻,这株新生的兰竟出现在亓子丰手中,要被带进那森严老宅——仿佛连这点念想,也要被悄然抹去。
“站住。”赵子龙声音不高,却如铁石掷地。
亓子丰脚步微顿,未回头:“赵少爷,您已无权干涉府中事务。”
“这花,”赵子龙缓缓起身,一步踏前,嗓音低哑却坚定,“是我买的,我种的,我养的。你要拿走,得问他——诸葛亮自己来拿。”
亓子丰终于转身,眉峰微蹙:“少爷只是让我取回一盆花,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赵子龙冷笑,眼中泛起血丝,“你们关他、瞒他、逼他写下那纸婚书,现在连一盆花都要偷偷摸摸地搬?你们当他是物件吗?任你们摆布?这花若真能传话,我宁可它枯死在此,也不愿它成了你们粉饰太平的装饰!”
他猛然上前,动作快如疾风,一手已扣住花盆边缘。
亓子丰反应极快,侧身避让,但赵子龙早有预判,借力一拽,青瓷盆脱手而出,稳稳落入他怀中。
两人对峙,气息交错。
亓子丰眼神冷峻:“赵子龙,你越界了。”
“越界?”赵子龙低头看着怀中那株兰,指尖轻抚叶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守了十年,藏了十年,连牵他的手都要挑夜深人静。你们说我不配?好,我不配。可这花配。它开的时候,他在灯下读《星典》,我在院外练枪;它谢的时候,他为我挡下族老一杖,肩头血流如注。你们毁得了花,斩得了情,但你们毁不掉我记得的每一夜、每一眼、每一次他欲言又止的沉默。”
他抬头,目光如刀:“你要带它回去,除非踏过我的尸首。”
亓子丰凝视着他,良久,终是缓缓松手,退后一步。
“随你。”他转身,衣袖翻飞,身影融入夜色,“但你抢得了一盆花,抢不回人心。”
赵子龙没有回应,只是抱着花盆,重新坐回门柱旁,将它轻轻置于身侧。
他抬头望向西厢那扇依旧亮着灯的窗——窗后人影已不见,可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那人一定在看。
翌日清晨,薄雾笼罩老宅。
亓子丰踏着露水归来,穿过垂花门,直入内院东厅。
诸葛亮正坐在紫檀圆桌前用早餐,一身月白长袍,发丝束得一丝不苟,神情淡漠,仿佛昨夜门前那一幕从未发生。
“少爷。”亓子丰行礼,语气平稳,“君子兰未能带回。”
诸葛亮动作一顿,手中银叉停在半空。
他看着盘中三明治边缘微微焦黄的吐司,轻轻放下叉子,嗓音清冷:“为何?”
“赵少爷……抢走了。”
短暂的沉默。
窗外鸟鸣清脆,风拂帘动。
诸葛亮却只是微微颔首:“无妨。一盆花而已。”
亓子丰抬眼,目光微凝。
他知道,少爷从不称“花”,只称“兰”;更从未说“而已”。
三年来,那盆兰枯萎一日,他便问一句“可有新芽”;雷火焚毁当晚,他独自在废墟前站了一夜,连鞋底都被烧焦。
可如今,他却说“无妨”。
亓子丰心中暗沉,却不敢多言,只低声道:“还有一事……”
“嗯。”
“漏网之鱼,已关押六日有余。按规矩,您该亲自确认身份,以防误拘。”
诸葛亮指尖轻敲桌面,节奏缓慢。
他望着窗外庭中那株枯梅,良久,才缓缓开口:“……带我去看看。”
亓子丰点头称是,正欲退下,却见少爷忽然伸手,将那块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推远。
他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压抑的决绝。
亓子丰心头一紧。
而更令他不安的是,当他说出“地下室”三字时,诸葛亮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像被无形的针刺中。
但那人终究只淡淡道:“走吧。”
亓子丰躬身退下,脚步沉稳,心中却已警铃微响。
只是他尚不知,当少爷再次踏入那幽暗之地,迎接他的,将不只是记忆的碎片——而是命运的回响。
原文中“诸葛诸葛亮”可能是笔误,推测为“诸葛亮”,以下是修正笔误后仅保留小说内容的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