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威逼难改志,怒把纸笺撕
夜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
赵子龙站在老宅门前,望着那张被青石压住的离婚协议书,纸角已被风吹得微微卷起,朱砂印痕在灯笼下泛着暗红,像一道未愈的旧伤。
他盯着那抹红,仿佛看见了自己与诸葛诸葛亮过往的点点滴滴——少年时并肩习武,青年时共守家训,成年后彼此扶持,风雨同舟十余年,竟抵不过一句“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谈这个”?
可那不是冷漠,是克制。
他知道诸葛诸葛亮从小被家族规矩束缚,情感如履薄冰,稍有逾矩便遭责罚。
他们曾约定:不谈情,不立誓,只以行动相守。
可如今,这份沉默的默契,却被当作疏离的证据,成了割裂一切的利刃。
“三日?”赵子龙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大寿当日,祭台之上……你们真要把我们的事,变成一场羞辱的祭品?”
他弯腰拾起那纸契书,指尖触到朱砂印时,心头猛地一颤。
那是诸葛家主印,盖上去,便是铁律,再无挽回余地。
可他不甘心。
“我不是背叛他。”他低声道,像是说给亓子丰听,更像是说给自己,“我去萧兰陵府,是为了查‘封魂阵’——是我母亲死前最后一句话。你说他聪明,那他为何不信我是在为真相奔波?为何不信我从未移情别恋?”
亓子丰背对着他,身影被灯笼拉得很长,投在青砖地上,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赵少爷,”他语气平静,“您有没有想过,少爷不是不信您,而是怕。怕您查得太深,牵出不该牵的人,惹来不该惹的祸。二十年前那一夜,封魂阵起,三十六人暴毙,唯独萧家主活了下来——而您母亲,正是阵眼祭品之一。您现在步步逼近萧府,等于在往火坑里跳。”
“所以他就用离婚来逼我退?”赵子龙怒极反笑,眼中血丝密布,“用家族的脸面来压我?用宗族的规矩来囚禁他?”
他猛地将协议书攥紧,指节发白,下一瞬,双手用力一撕——
嗤啦!
纸张裂开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如裂帛,如断弦。
他又撕,再撕,一张完整的契书转眼化作碎片,随风四散,像一场苍白的雪,落满石阶。
“我不会签!”他嘶吼,声音震得檐下灯笼晃动,“我赵子龙此生只认一个夫君,那就是诸葛诸葛亮!你要拿这纸去祭台?好啊!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香炉前,把每一片都捡回来,烧成灰吞下去!看这婚,离得了离不了!”
亓子丰终于回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似有不忍,却依旧冰冷:“赵少爷,您激愤无用。少爷的命令已下,三日后若无签字,婚约自动作废,族谱除名,您将不再是赵氏嫡系夫婿。”
“那又如何?”赵子龙抹去嘴角因激动而溢出的一丝血迹,冷笑,“我娶的是人,不是族谱上的名字。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在这世上,我就不会放手。”
他抬脚就要往老宅冲,却被亓子丰侧身拦住。
“您进不去。”亓子丰淡淡道,“老爷子下了令,非嫡系亲属,不得入内。少爷如今也在闭关调息,不见外客。”
“闭关?”赵子龙眼神一厉,“他身子一向康健,何须闭关?你们分明是在软禁他!”
亓子丰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令人窒息。
赵子龙心头怒火翻涌,气血上冲,胸口一阵剧痛,猛地呛出一口血来,溅在门前青石上,红得刺目。
“你们……竟敢这样对他?”他声音颤抖,眼中已有泪光,“他是诸葛家的小少爷,是你们从小捧在手心的继承人,现在却被你们当成囚徒?你们忘了他五岁那年为救族中幼童,险些坠崖?忘了他十岁通读《星典》,替父亲解了北境异象之困?现在就因为他不愿按你们的安排娶妻生子,就要把他锁在这老宅里,连见我一面都不行?”
亓子丰低垂眼帘,声音微沉:“赵少爷,我只负责传话。您若真为少爷好,就该退一步,别再逼他做选择。”
“逼他?”赵子龙怒极,指着自己胸口,“是他先逼我的!是他用沉默逼我藏情,用规矩逼我隐忍,现在又用家族压我低头!好,你们不让我见他,那我就守在这里,一天不见,我就站一天;一年不见,我就等一年!看是你们的墙硬,还是我的骨头硬!”
他转身,背靠门柱,盘膝而坐,双目直视老宅深处,仿佛能穿透层层院落,看到那个蜷在书房灯下的身影。
亓子丰看着他,良久,轻叹一声,转身离去,脚步沉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风又起,吹散最后一片纸屑。
赵子龙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痕,缓缓握拳。
“诸葛亮……你若真的不要我了,那就亲手来撕了我这张脸。若你还记得我们曾在星台下许下的诺——哪怕你不肯说出口,我也不会走。”
夜色深沉,老宅内灯火寥寥,唯有西厢一窗微亮,隐约可见一人立于窗后,静静望着门前那个倔强的身影,久久未动。
而就在此时,亓子丰穿过回廊,步入内院,手中提着一只青瓷花盆,盆中一株君子兰亭亭而立,叶片修长,花苞初绽。
他脚步未停,直奔书房。
可他不知道,赵子龙的目光,早已落在那抹绿意上,眼神骤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