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婚情似海难测深(第3页)
赵子龙心头猛地一跳,几乎要上前几步,却又硬生生止住脚步。
来了。
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即将掀开的车帘。
马车停稳,侍从恭敬地放下脚凳。
片刻后,一只苍老而稳健的手率先伸出,搭在侍从臂上——是亓子丰。
赵子龙眼中的光,瞬间黯了下去。
他站在原地,手指悄然攥紧,指甲再度掐进掌心。
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克制住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
亓子丰整了整衣袍,缓步下车,白发苍苍,神情肃穆。
他抬头望向赵子龙,目光深邃如古井,看不出悲喜。
两人相距不过数步,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深渊。
“赵少将军。”亓子丰微微颔首,声音低沉,“令尊寿辰,老夫代诸葛家致贺。”
赵子龙勉强扯出一抹笑,嗓音有些哑:“亓老亲至,是赵家的荣幸。”
他想问她在哪里,却不敢问。
怕显得卑微,怕暴露自己的软弱,更怕从亓子丰口中听到一句“她不愿来”。
可若不愿来,又为何要许下今日之约?
若真心要和离,何须当众宣告?
这其中的矛盾,让他心乱如麻。
亓子丰似看穿了他的挣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
“你受伤了。”他忽然道。
赵子龙一怔,下意识挺直背脊:“无碍。”
“背上的伤,是家法?”亓子丰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
赵子龙没有回答。
他知道瞒不过这位诸葛家长辈——当年他与诸葛亮定亲时,亓子丰便曾直言:“你赵子龙若不能护她周全,不如早早放手。”那时他年少气盛,只当是威胁,如今回想,那分明是一句恳求。
“我……不该让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赵子龙低声说,声音几近呢喃,“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亓子丰看着他,
“你以为今日是来听她为何要离你而去?”他缓缓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才是那个该被质问的人?”
赵子龙心头剧震,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反驳,想说自己从未亏待她,想说自己为国征战,也是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可话到嘴边,却被父亲昨夜的质问堵了回去——你有没有问过她想要什么?
他答不上来。
亓子丰不再多言,只微微侧身,示意随从上前:“寿宴将启,老夫先行入内。”
赵子龙站在原地,目送他步入府门,背影苍凉而决绝。
他抬头望向那辆空荡的马车,车帘低垂,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
风拂过,帘角轻扬,又缓缓落下,像一声无声的叹息。
她到底在等什么?还是说,她早已不再等他了?
宾客渐满,堂上丝竹声起,父亲已在正厅受礼。
赵子龙知道,自己该进去了。
可他的脚像生了根,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他忽然意识到——
今日或许不是他追寻真相的开始,而是她彻底放下的终点。
而他,还在原地,等一个不肯回头的人。
赵子龙站在铜镜前,指尖抚过腰间的龙纹玉佩。
那是成婚那日,诸葛亮亲手为他系上的。
如今玉佩犹在,人却已三日未归府。
“父亲寿宴,他竟也不来。”赵子龙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雪落在屋檐。
门外传来脚步声,沉稳如钟。
诸葛子丰披着墨色长袍走入,银白长须拂动,眼神却如深潭难测。
“子龙,你父怒你失礼于家宴筹备,已罚你闭门思过三日。”老者缓缓道,“但老夫答应过你——今日寿宴,必给你一个真相。”
赵子龙猛地抬头:“诸葛叔父,到底发生了什么?孔明他……为何避我如仇?”
子丰未答,只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指尖在火烛上轻轻一燎——信纸化为灰烬。
“有些真相,听到了,心就再也回不去了。”他叹息,“但今日宾客云集,我若不说,赵家颜面何存?诸葛家,又如何自处?”
与此同时,赵平安在正厅怒拍案几,震得茶盏倾覆。
“赵家男儿,岂容被一纸婚书羞辱至此!”他目眦欲裂,“我儿待他如珍宝,他倒好,夜夜宿在军营,连寿礼都未备一份!”
府中下人噤若寒蝉。
谁都知道,赵子龙与诸葛亮自幼定亲,少年相知,婚后果真如胶似漆。
可近月来,诸葛丞相闭门理政,拒见赵家使者,连日常问候都由书吏代笔。
寿宴开始,宾客满堂。
司仪高唱:“恭迎诸葛丞相——”
众人屏息。
却久久无人应答。
寂静如刀。
赵子龙站在厅中,白衣如雪,手心已沁出冷汗。
诸葛子丰缓步登台,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竹简。
全场寂静。
“此乃三年前,陛下密诏。”他声音冷峻,“令诸葛诸葛亮,若赵家有通敌之嫌,可……就地断姻,秘而诛之。”
全场哗然!
赵子龙如遭雷击,踉跄后退:“通敌?我赵家世代忠良,何来此罪?”
“证据未明。”子丰闭眼,“但有人在边境密会北境探子,所用信印,正是赵家旧符。”
“不可能!”赵子龙嘶声,“我父绝不会——”
话未说完,一道清冷女声自门外传来:
“等等,那枚符印……我见过。”
众人回头——
不知何时,院外竟立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双目如红宝石般剔透,唇角微启,竟口吐人言!
“那夜风雪,我在北境雪谷……看见有人冒用赵家符令,与异族密谈。那人……穿的是诸葛家暗卫的袍。”
全场死寂。
赵子龙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白兔缓缓抬头,”
风起云涌,婚情似海,深不见底。
而真相的钥匙,竟握在一只兔身女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