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密室大作战(1)(第3页)

 “嗒…嗒…嗒……”

 不是旋律,是单调、僵硬、如同某种生锈关节勉强活动的撞击声!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穿透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近的地方……拍打着皮子?

 嗒…嗒…嗒……那声音空泛、沉闷,没有感情,没有节奏,就那么突兀地敲打着,间隔完全一致,如同上了发条的……某种东西?

 敲击声在狭窄的甬道石壁间反复碰撞、叠加,变得如同幽灵的低语,萦绕不绝,冰冷地钻进耳膜,直达脑髓!让人头皮发麻,心尖都跟着那节奏一下下抽搐!

 这不是广播!没有扩音效果!声音不大,但清晰无比,似乎就在轿子的侧后方!近在咫尺!

 大力猛地放下轿帘!心脏也被那诡异的敲击声攥紧了一下!

 胡一菲的脚步瞬间停住!身体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唐悠悠的呼吸都停了,脸色煞白!轿子猛地歪斜了一下!

 “别停!往前走!”

 胡一菲的声音带着强压下的紧张,几乎是咬着牙下令。她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也炸了起来!抬杠的手心全是冰凉的汗。

 “嗒…嗒…嗒……”那令人牙酸的敲击声并未停止,反而如同附骨之蛆般尾随着摇晃的轿子!

 轿子在紧张得快要崩断的空气中颠簸前行,每一个晃动都带着提心吊胆。终于!一直沿着狭窄甬道前进的红轿,在一个阴冷的十字甬道口猛地停了下来!

 一条散发着完全不同于线香气味——腐朽、绝望、如同淤泥深处翻腾出来的死寂气息——的通道,正对着红轿的出口!

 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中,一群人影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沉重、极其僵硬的姿态,如同提线木偶般,一点点地从那条死寂通道里挪出来!

 惨绿的灯笼光艰难地撕开一部分黑暗,勉强照亮了为首之人——他躺在棺材里,一身粗糙得像裹尸布般的黑白丧服长衫,歪扭刺眼的“孝”字帽子扣在头顶。

 惨绿的光线下,孟屿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苍白如纸!他深棕色的眼眸,此刻像两口被瞬间冻结的寒潭!

 里面没有怒火,没有情绪,只有一片被极致压缩、近乎凝固的冰冷!

 以及一种穿透了重重阻碍、直直钉在红轿上!那眼神……像刚从九幽之底的寒冰里捞出来的厉鬼,裹挟着浓烈的死气和一丝被压抑到极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撞了过来!(孟屿觉得太难受,就把棺材盖踢走了)

 他的身后,两个同样穿着“孝”服的身影,姿势扭曲怪异,像是在拼命对抗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压力,又像是纯粹被恐惧抽掉了骨头。

 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拖曳着千斤重物,抬着一口巨大的、暗红如同干涸血迹的棺材,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向前蹭。

 就在这一刻!那一路尾随,如同附骨之蛆的“嗒…嗒…嗒”声骤然停止!

 死寂!绝对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满了十字口!紧接着!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不是歌声!是无数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又尖又细,毫无生气。

 如同无数把碎玻璃在刮擦着每一个角落!音量并未陡然放大,但每一个音调都像是淬了冰的毒针!冰冷、尖锐、钻心刺骨!

 歌词不再是先前那断断续续的音符,而是清晰无比,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平板声调,铺天盖地地从四面八方——头顶的石缝,脚下的石板缝隙,两侧湿滑的墙壁——狂涌而出!

 如同整个古宅的石头都在呻吟,都在合唱!

 “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睇见~睇见~睇见~~心~~~~慌慌~~~~”

 这些冰冷重叠的声音疯狂地撞击、纠缠、扭曲变形!

 不再是单纯的“背景乐”,而是化作了实质的、无形的、带着极度恶意的精神污染,密密麻麻地钻进每一个毛孔,啃噬着每一寸神经。

 在这诡异的绝对寂静到极致邪音炸裂的转变中,在惨绿摇曳的灯笼光芒下,在如同厉鬼还阳的新郎那冰冷刺骨的目光注视中——那顶扎眼的鲜红喜轿,与那口令人心悸的暗红棺材,在这十字通道口,狭路相逢,轰然对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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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白相撞。刺眼的红,惨淡的白,阴森的黑,在浓得如同墨汁的死亡背景下交织。

 一身华彩、如烈火中重生的红衣新娘,一身死气、似幽冥寒冰中归来的丧服新郎。喜庆欢闹的唢呐幻声,扭曲成了万魂同泣的尖啸鬼鸣。

 在狭窄得几乎无法呼吸的空间里,在铺天盖地的冰冷邪音中,四目相对!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

 “是女鬼~~~~觅~~觅~~爱郎~~~”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十字甬道口,空气凝滞如墨,沉重的压迫感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突然!“嗒…嗒…嗒…”

 那如同朽木撞击的、冰冷空洞的机械声响,毫无预兆地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嗒!嗒!嗒!嗒!……瞬间汇成一片毫无情感、令人脊背发麻的敲打音网!

 每一个间隔都精准地打在神经紧绷的弦上,如同钝刀刮骨!

 这声音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拧开了地狱囚笼的最后锁扣!轰!石壁在无声中震颤、裂解!顶棚的尘土簌簌落下!

 如同地府的幔帐被强行撕开!十字甬道的四壁、穹顶、地面!无数惨白的碎片如决堤的冥河之水,从每一个孔隙、每一道裂痕中狂泄而出!

 纸人!轻薄、惨白,被无形之力扭曲成僵硬的人形薄片。

 红衣如凝固的陈血,衬着空无一物的惨白平面;丧服似泼洒的夜墨,扭曲的脸上只剩下象征哭笑的粗陋墨点。

 它们没有重量,没有生命,如同被幽暗深渊涌出的阴风托举着,以完全违反重力的姿态,从各个方向无声无息地“流淌”而来。

 死寂!唯有那亿万纸片在无形的气旋中相互刮擦、摩挲,发出的如同亿万细沙在干枯河床上流淌的——“沙沙沙沙沙沙……”

 细密、粘稠、无边无际!瞬间吞没了甬道里所有的心跳与杂音!

 带着磨灭希望的绝望尾音!浓烈的、如同千年墓穴最深处积压的湿冷纸灰与腐败霉菌混合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瘴般猛地喷发,直冲口鼻。

 它们的目标明确得如同箭矢。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是以一种冰冷、精确、如同死亡本身步伐的态势,“流淌”着聚拢、合围,将所有生路无情掐断。

 无数张没有瞳孔的惨白“脸”孔,如同被共同的磁极吸引,无声地、整齐地“聚焦”在十字口的核心——那顶孤零零、刺眼的红轿!

 以及轿旁,那身散发着不祥死寂气息的黑白丧服!

 无数道无形的、冰冷的“视线”瞬间交汇!在孟屿被锁定的刹那,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同冰水倾盆浇下,血液瞬间冻结!他想动!

 双腿却像被无形的枷锁牢牢钉死在冰冷的石板上!沉重!麻木!僵硬得如同失去了知觉!

 大脑被那滔天的“沙沙”声浪和满眼的惨白彻底淹没,只剩下无尽的冰寒空白。

 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涣散!全身的肌肉在恐惧电流的鞭挞下剧烈颤抖,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视野中,只有那片越逼越近、要将一切吞噬的惨白“潮水”,和无数道没有眼珠、却饱含冰冷死寂恶意的“注视”!

 那浓重的纸灰死气,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抽离!

 他想怒吼,让大力逃!

 喉咙却像被寒冰封印的石雕,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唯有胸腔里那颗失控的心脏,在疯狂擂击着困住它的冰冷囚笼,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疼痛。

 “大力!快走——!”

 胡一菲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第一次染上了真切的惊怒!她的声音撕裂了部分窒息的“沙沙”声浪!

 在那片惨白的死亡狂潮合围将绝前的刹那!她如一头被激怒的雌豹,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冲到红轿前!铁掌毫无怜惜地探入轿帘!抓出!拖拽!

 诸葛大力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拽得跌出轿外!沉重的凤冠“哗啦啦”巨响着歪斜覆下,垂下的珠翠流苏几乎完全遮蔽了她的视线。

 绚烂的红嫁衣在幽绿的光晕中如同一片被狂风吹乱的烈焰!她的身体被这股蛮力带动,被惯性抛向胡一菲奋力撕开的那道微小缝隙!

 然而!视线却在跌宕的瞬间,倔强地穿透了那摇曳纷乱的珠翠流苏,精准地捕捉到了几步之外,那个如同被时间遗忘、深深钉在原地、惨白“潮水”已漫过腰间、即将彻底淹没的身影——孟屿!

 那张永远冷静、此刻却只剩下茫然空白的脸!那身死气沉沉的黑白丧服包裹下,透出的近乎无助的僵硬!

 不是恐惧!是被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剥夺了行动的能力!一股远比死亡更强烈的、撕裂心肺的痛楚瞬间淹没了诸葛大力!仿佛命运的丝线骤然绷紧!

 就在胡一菲抓着她的手臂即将发力带她脱离这死亡陷阱的千钧一发!

 诸葛大力眼中所有的惊骇与挣扎,瞬间被一种近乎神谕般的平静与决绝所取代!时间…似乎在她眼中缓慢了下来。

 甬道昏暗,灯光惨绿,纸人如潮,空气死寂…一切都成为静止的背景板。唯有前方那个僵立的身影,在她眼中无限放大、清晰,仿佛牵引着她灵魂深处的宿命之线!这绝非一时的冲动,而是源自血脉深处、仿佛无数轮回尽头就已注定的本能!她要到他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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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丝犹豫!她那只未被胡一菲完全控制的手腕,爆发出令胡一菲都猝不及防的恐怖力量!纤细的五指猛然收拢!

 如同灵巧的蛇挣脱枷锁!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旋、一抖、一抽!硬生生从胡一菲那铁钳般的掌控中挣脱了出来!

 红袖如血浪翻涌!珠翠撞击出清越的悲鸣。那身炽烈的红嫁衣在幽暗中带出一道燃烧的轨迹!

 她没有顺势逃生!反而猛地回身!

 朝着那片汹涌合围、将她最珍视之人吞噬的惨白死亡之海!如同扑向宿命星辰的流星!义无反顾地冲刺而去!

 她的每一步都踏在那沉闷的“沙沙”声上,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古老命运的回响之上。周遭所有恐怖的细节都模糊了,她的世界只剩下那个身影,和她奔赴而去的决心!

 她猛地撞入他僵硬冰冷的怀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如风中残烛的孟屿一个剧烈的趔趄!

 身体的本能让他那双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在那温软决绝的躯体撞入的刹那,如同被宿命的磁石吸引,极其僵硬却无比坚定地收拢!

 冰冷的、粗糙的丧服布料深深嵌入鲜艳的、华美的红绸!温热的躯体贴上冰冷的胸膛!没有言语!没有对视!只有胸膛相贴处传来的、激烈到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跳!属于两个人的心跳。

 在他们相拥的瞬间!那原本潜藏在“沙沙”声中、压抑扭曲的吟唱,骤然变得无比清晰!不再是背景,而是如同怨灵的诅咒,尖利地、无孔不入地环绕着相拥的两人,直扎心底:

 “她的眼光~~~ 好似好似星星~~~ 发~~~ 光~~~” (声音扭曲,带着阴森的甜腻)

 “睇见睇见睇见~~~ 心~~~ 慌~~~慌~~~” (音调拔高,如同钢丝摩擦)

 “天~ 地~ 茫~ 茫~ 有路难行~~~” (旋律下沉,充满绝望)

 “夜~雨~漫~漫~ 苦痛凄怆~~~” (最后一声拖长,如同濒死的呜咽)

 歌声凄厉如刀!与此同时,那汹涌的惨白纸潮如同被彻底激怒,瞬间将刚刚相拥的两人彻底吞没!

 厚达数层的纸人墙将他们紧紧裹在圆心!彻底湮没了那抹孤勇的赤红与刺目的黑白!

 无数惨白的“脸”孔在幽绿的光晕下无意识地摇曳、碰撞,如同鬼域深处无声的狂欢!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外圈!胡一菲、唐悠悠、关谷神奇、曾小贤,全都被这壮烈的一幕钉在原地!

 胡一菲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牙齿紧咬,眼神锐利如刀却无处可施!

 唐悠悠的眼泪夺眶而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发出尖叫!

 关谷神奇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他茫然地瞪着那片惨白的圆心,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曾小贤则吓懵了,他跌坐在地,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脸色惨白得如同纸人,浑身筛糠般发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那是纯粹的、被极致恐怖冲击后的失语,恐惧已经压垮了他引以为豪的口才,只剩下本能的身体反应。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与阴森的鬼唱达到顶点之时!

 一个苍老、干涩、如同砂石摩擦,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宏大与沧桑感的声音,仿佛来自万古长眠的地底深处,清晰地穿透了那厚纸的重围和凄厉的吟唱:“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声音悠远,如同远古青铜器上的铭文被再次敲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沉重)

 “情之所钟,金石为开。幽冥亦碎,绝境逢生……”(音调渐强,带着一种宣告命运的力量)

 随着这蕴含莫名力量的声音落下!那层叠包裹、如同巨大白色蚕茧的纸人墙,骤然凝固!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又充满无法置信的注视下!

 凝固的纸茧,从最外层开始,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坚冰,无声无息地、迅速地融化为无数细碎晶莹、闪烁着微光如同星辰尘埃般的白色光点!

 如同逆流而上的光之雨点!一层一层,向上升腾、消散、湮灭!

 整个纸人构成的惨白巨茧,在短短几秒钟内,化为亿万颗悬浮飘散的光尘!

 如同短暂的星云,盘旋着,在幽绿的灯光下折射出奇幻而悲壮的光芒!随即,彻底湮灭于黑暗!

 惨白,消失了。

 甬道口,只剩下摇曳的惨绿灯笼,冰冷的石壁,以及——在点点尚未完全消散的晶莹光尘中,相互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人。

 一身红嫁衣歪斜、凤冠垂落、脸上交织着决绝与一丝茫然却又坚定的大力气息微喘,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孟屿。

 而孟屿,那张苍白的脸依旧残留着惊悸的痕迹,深棕色的眼眸中却不再空洞,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动、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失而复得般、几乎将他淹没的复杂情绪!

 他环抱着她的双臂,终于不再是僵硬的支撑,而是充满了劫后余生、失重般的力量,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那面悬挂惨绿灯笼的石壁,发出沉闷但清晰的机括声,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幽深向下的、弥漫着古老泥土与铁锈气息的石门——真正的“归墟”门洞开!

 整个甬道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只有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在回荡。

 “……” 唐悠悠的眼泪无声流淌,说不出话。

 关谷神奇扶正了眼镜,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是震撼过后的虚脱和对古老神秘力量的敬畏。

 胡一菲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看着那对紧紧相拥的身影,如释重负又心有余悸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曾小贤瘫坐在地上,停止了筛糠般的颤抖,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石门,似乎还没从极度的惊吓中完全回魂。

 那干涩而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深沉回响:

 “红白撞煞……阴阳双生……”

 “情深……可通幽冥……破虚妄……此关……终破……”

 “归墟之门已开……后路……汝等自寻……” 声音渐渐低沉,直至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