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身世之谜(第2页)

无名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然后,城堡真正的地狱降临了。养父很快娶了一个比他年轻二十岁的社交名媛,安娜贝尔。她带来了一个比我小五岁的儿子。安娜贝尔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我这个‘养子’,是她亲生儿子继承庞大财产和家族地位的最大障碍。”

无名的叙述变得异常简洁,却字字如刀:

“下毒未遂,栽赃陷害,学业受阻,社交圈被孤立……一切你能想象到的、豪门里用来对付一个碍眼‘养子’的肮脏手段,我都经历过。养父?他忙于政坛钻营和新的家庭,对我的处境视而不见,或者说,默许了安娜贝尔的清除计划。德·蒙贝尔家族的光环,对我来说,是冰冷的枷锁和随时可能致命的毒蛇。”

他放下已经凉掉的奶茶杯,杯底与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十六岁那年,养父被任命为法国驻阿萨拉大使。他带着安娜贝尔去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国家,美其名曰‘外交使命’。而我,被以‘学业重要’为由,独自留在了法国那座空旷、只剩下仆人的城堡里。”

无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我知道,这是流放,也是安娜贝尔希望我在法国‘意外身亡’的最佳时机。”

“然后呢?”

素世忍不住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强大如磐石的男人,少年时竟经历过如此冰冷的背叛与杀机。

“然后?”

无名看向素世,灰蓝色的眼眸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深邃而平静,“我跑了。带着伊莎贝尔留给我的、为数不多的真正属于我的东西——一张她和我生母萨拉在军团时的合影,还有一小笔她偷偷为我准备的信托基金。我伪造了身份,抹掉了德·蒙贝尔的姓氏,像一个幽灵一样在欧洲游荡。直到……被哈夫克,和那个不怀好意的弟弟发现。”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个转折点。

“辗转……然后背叛,最后别无选择……gti给了我新的身份,新的目标,也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无名,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它代表切断过去,代表新生,也代表……我只需要为自己负责。”

“那……阿萨拉呢?你的生母?”

素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萨拉的战事,在前不久,终于结束了。和平来之不易。”

无名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亲生母亲在战火停息后,放下了枪,隐姓埋名,在阿萨拉海岸线附近一个偏僻小镇的中学里,当起了体育老师。”

他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真实的、极其微弱的暖意,“她…很平凡,晒得很黑,手上都是茧子,但眼睛很亮,充满了生命力。她说她一直在找我,一直在为当年抛弃我而痛苦自责……”

素世的眼眶瞬间红了,她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们……算不上很亲近。隔阂太深,时间太久。但知道她在那里,平安地活着,平静地生活着,这就够了。”

无名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温和,“她最近……跟着她现在的丈夫,还有几个老战友,一起去麦加朝圣了。她说那是她多年的心愿,想在和平之后,替所有在战争中逝去的人祈祷安宁。”

故事讲完了。

茶餐厅的喧嚣似乎重新涌了回来。

吊扇依旧嘎吱作响,隔壁桌几个学生在大声讨论着球赛,跑堂阿姐吆喝着“B餐两份加冻柠茶”。

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红白格子的桌布上,照在无名平静的脸上,也照在素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沉默笼罩着小小的卡座。素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面前的冻柠茶,冰块早已融化,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像无声的泪。

过了许久,久到无名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

素世猛地抬起头。

她的眼圈通红,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被泪水洗过的星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理解和一种滚烫的、想要抚平一切伤痛的冲动。

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没有感叹,没有唏嘘。

她只是猛地从卡座里站起身,带得椅子腿在瓷砖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在无名略带错愕的目光中,她绕过小小的桌子,两步就跨到了他面前。

然后,在茶餐厅这充满了烟火气和嘈杂声的角落,在午后的阳光和吊扇的嘎吱声中,在周围食客或好奇或茫然的目光注视下——

素世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坐在那里的无名。

她的手臂环过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

她的脸颊紧紧贴在他带着皂角清香的鬓角,温热的泪水终于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他肩头的衬衫布料。

她的身体因为用力拥抱和哭泣而微微颤抖着。

“埃利……”

她哽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在他耳边响起,滚烫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心尖滴下的血,“……埃利……”

她只是反复地、用力地叫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