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芒种雨歇(第3页)

 

“还是桂花的合我口味。”苏长风抹了抹嘴角的饼屑,“带着桃坞的土气,踏实。”

 

“红糖的也不错。”周先生笑着点头,“中都的孩子总盼着红糖饼,说咬一口能甜到心里,像日子有了奔头。”他看向女学子们,“你们也多吃点,回中都了,就再也尝不到这麦香混着荷香的味了。”

 

女学子们都低下头,绿衫的那位悄悄往李逸尘碗里放了块红糖饼,面粉沾在他的箭囊上,像落了层雪。李逸尘愣了愣,随即把自己手里的桂花饼塞给她,声音粗得像磨麦的石碾:“这个……你尝尝,比红糖的有嚼劲。”

 

林羽望着这幕,忽然觉得芒种的麦香里,藏着比饼更甜的味。是林婉儿揉面团时,沾着面粉的指尖;是阿依染布时,金线绣出的麦穗;是女学子们脸上的面粉,李逸尘发红的耳根,还有周先生和苏先生眼里的怀念——这些细碎的暖,像麦粒聚成麦堆,慢慢堆成了桃坞的日子,沉甸甸的,却又透着光。

 

夜色漫进桃坞时,晒谷场的麦子已经入仓,只留下竹席上的麦糠,在风里打着旋。荷塘的蛙鸣比往日更响,呱呱地叫着,像在庆祝丰收。廊下的灯笼亮了,暖黄的光落在晾晒的“芒种布”上,茜草染的红在光里泛着温润的色,像无数颗跳动的麦粒。

 

林婉儿把剩下的麦饼装进“冬雪布”做的袋子里,递给周先生:“带在路上吃,凉了就用荷叶包着蒸一蒸,还能吃出桂花的香。”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周先生的手,忽然想起什么,“先生说要带灵犀草种子回中都,我装在这个小布包里了,记得种在湿润的地方,别晒太狠。”

 

“有心了。”周先生接过布包,目光扫过满院的人,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玄清老友说得对,桃坞的好,不在山水,在人。这些日子,倒像偷来的福气,让我忘了中都的案牍,只记得麦香和荷风。”

 

林羽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的望海镇,灯火像串流动的星。他知道,周先生和女学子们过几日就要离开了,带回去的不只是麦饼和种子,还有桃坞的染布方子,芦笙的调子,和这满院的烟火气。而留在桃坞的,会是他们踩过的麦糠,刻过的面团,和那些藏在麦香里的、关于重逢的约定。

 

远处的犬吠声混着虫吟,在风里漫开。灶房的灯还亮着,张婶在给粮仓的门上加锁,钥匙碰撞的“叮当”声格外安心。灯笼的光落在粮仓的木牌上,上面刻着“丰年”二字,是苏长风写的,笔锋苍劲,像句对土地的承诺,也像对桃坞日子的期许——明年的麦会更饱满,饼会更甜,来的人会更多,把这暖,续得更长,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