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夏至荷盛(第2页)

 

“又欺负小虫子!”阿依抓起个布团扔过去,银镯子撞在竹架上叮当作响,“蝉在树上唱了一夏,临走前该听它们唱歌,哪能吃了?要我说,晚上就着蝉鸣喝酒,才够意思。”

 

“还是阿依说得对。”周先生拄着竹杖走进来,竹杖头的莲花被日头晒得发亮,“‘蝉噪林逾静’,离别的时候,该多听听桃坞的声,记在心里,比什么下酒菜都好。”他目光扫过满架的布,忽然叹了口气,“玄清老友总说,桃坞的布能留住时光,今日才信,这每匹布上,都沾着你们的笑呢。”

 

苏长风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摇着“夏荷布”蒲扇,看着院里的热闹,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他给周先生斟了杯米酒,酒液在陶碗里晃出涟漪:“‘人生聚散如浮萍’,但只要心里记着,散了也像聚着。明年荷花开时,我让林羽去中都接你们,咱们还在这荷塘边喝酒。”

 

“一言为定。”周先生举起碗,与苏长风碰了碰,“到时我带中都的新墨来,你教我染布,我教你写荷,咱们也算‘以布会友,以墨传情’。”


午后的蝉鸣像要把天掀个窟窿。林羽和李逸尘在桃树下捆扎行李,绳子勒在布包上,发出“咯吱”的轻响。李逸尘捆得急,红绸箭囊总蹭到布包上的荷叶绣,他却不在意,只闷闷地说:“她们走了,就没人跟我比射箭了。”

 

“明年会来的。”林羽拍了拍他的肩,目光落在染坊门口——林婉儿正帮绿衫女学子整理衣襟,那姑娘的新褂子是用“夏荷布”做的,湖蓝色的底上,林婉儿特意绣了只小小的鹰,翅尖沾着片荷叶,像从李逸尘的箭囊里飞出来的。

 

“你说,绿衫姑娘会不会记得我教她射箭的法子?”李逸尘忽然红了耳根,挠着头往远处看,“我还把那支翠鸟羽毛箭送给她了,说……说射中十只鸟就能当信物。”

 

林羽忍不住笑了,刚要打趣,却见林婉儿转过身,目光正好落在他身上,像被荷塘的水光洗过,亮得晃眼。她手里捏着块“夏荷布”的边角料,上面绣了半朵桃花,针脚密得像数着日子,见他望过来,慌忙低下头,指尖把布角攥得发皱。

 

傍晚的霞光把荷塘染成了胭脂色。张婶做了满满一桌菜,荷叶包鸡的香气从绿布里钻出来,凉拌藕尖脆生生的带着点酸,还有周先生带来的中都黄酒,倒在陶碗里,琥珀色的酒液泛着光,引得蝉鸣都软了几分。

 

周先生和苏长风坐在主位,酒杯碰得“当当”响,说着《楚辞》里的荷,说着玄清道长的趣闻,说着明年的约定;女学子们围着林婉儿和阿依,手里拿着布样,问东问西,恨不能把染布的诀窍全装进脑子里;李逸尘给绿衫女学子夹了块荷叶鸡,油汁滴在她的新褂子上,像落了点琥珀,引得那姑娘红了脸,却舍不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