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白露清霜(第2页)

 

众人都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际掠过几行雁影,排着“人”字,翅膀在晨光里闪着灰褐的光,雁鸣清亮,穿过薄雾漫下来,像在说“要走了”。小安数着雁的只数,数着数着就忘了,只顾着拍手:“是雁!苏先生说,雁南飞,就该给远方的人寄信了!”

 

林婉儿端着刚熬好的姜茶从厨房出来,青瓷碗里的茶泛着琥珀色,浮着几片姜丝,是用去年的老姜腌的。她把碗往石桌上放,发间的银桃花簪沾了点水汽,亮得像落了星:“张婶说喝了驱寒,你们刚在外面冻着,快趁热喝。”她的目光落在林羽摘的桂花上,竹篮里的花堆得像座小金山,“够做三罐酱了,一罐寄中都,一罐给苗寨的木叔,留一罐咱们自己吃。”

 

“我要在寄给木叔的酱罐上绣只雁。”阿依抱着芦笙从药房出来,银饰叮当作响,发间的桂花沾了点霜,像落了层雪,“就像婉儿姐姐绣的那样,翅膀张得大大的,像能飞过沅江。”她往苏长风的竹椅那边走,“苏先生说,苗寨的秋祭快到了,木叔的商队这几日该动身了,正好能赶上。”

 

苏长风披着“秋桂布”做的披风,手里捧着本《桃坞草木记》,书页上记着白露的物候:“桂香凝霜,雁影横空,草木始枯,万物敛藏。”他望着天边的雁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玄清老友以前总说,白露的雁最懂人心,你想谁,它就往谁的方向飞。你看这雁阵,不正往中都那边去吗?”

 

 

午后的日头暖了些,霜渐渐化了,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像刚下过场小雨。林羽和李逸尘在木工房里做木匣,要装寄给中都的夹袄。新刨的柏木带着淡淡的香,被他们用砂纸磨得光滑,匣盖上刻着桂树和雁,是林羽刻的,枝桠间的雁正展翅,像要从木上飞出来。

 

“你这刻刀越来越稳了。”李逸尘拿着凿子,在匣底刻了行小字:“桃坞白露,盼君春归。”字迹虽拙,却透着股认真,“绿衫姑娘认得我的字,见了就知道是我刻的。”

 

林羽往匣子里垫了层“冬雪布”,白得像早上的霜,把夹袄轻轻放进去。“别刻太深,”他笑着拍了拍木匣,“不然穿夹袄时,总觉得后背有字硌着。”心里却像被这木匣装着的暖烘烘的,想起周先生收到时,定会笑着说“桃坞的布比中都的绸缎暖”。

 

林婉儿和阿依坐在廊下绣布帕,是要给木叔的商队带的。林婉儿绣的是桂树,金线在紫褐的布上绕出细小的花,像撒了把碎星;阿依绣的是苗寨的芦笙,银线在靛蓝的布上跳,针脚张扬,倒像能听见声。“你看这雁,”林婉儿指着布帕角的雁纹,“翅膀上的羽毛用了渐变的灰线,像真的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