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旧布新棉(第3页)
林婉儿的脸微微发烫,针尖在布上顿了顿,绣出朵小小的菊蕊。“别胡说。”她往木工房那边瞟,见林羽正往木箱上系麻绳,绳结打得又紧又匀,像在捆住这满箱的暖,“快缝吧,邮差说明天就来。”
傍晚的霞光把天空染成了琥珀色,野菊的香在暮色里变得更清,混着厨房飘来的肉香,格外诱人。张婶端出炖羊肉,陶罐里的肉泛着油光,撒着的枸杞红得像火;还有野菊粥,瓷碗里的粥熬得稠稠的,浮着几片菊瓣,暖得能焐热冷空。
众人围坐在石桌旁,苏长风给每个人碗里都舀了些羊肉,说“霜降要吃点荤的,好抗寒”。寄往中都的木箱放在桌角,深紫的“霜降布”从箱缝里露出点边角,像块藏在雪地里的暖玉;阿依在给苏先生弹菊枕,银饰的叮当声混着菊瓣的轻响,像支温柔的歌。
林羽望着这满院的烟火,忽然觉得霜降的冷,原是为了让人心更懂得暖。就像这野菊,经了霜才更清;就像这棉袍,絮了棉才更厚;就像这远方的念,隔了雪才更真。他想起玄清道长手札里的话:“霜降水返壑,风落木归山。”此刻才懂,这回归的不只是水与木,还有漂泊的念想,像他刻在箱上的菊,像林婉儿缝在袖上的线,像李逸尘藏在角上的狐,都在这冷空里慢慢沉,沉成最实在的盼,等来年春风起,再发芽,长成更浓的甜。
夜色漫上来时,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籽落在灯笼上,“簌簌”作响,像在说悄悄话。廊下的灯笼亮了,暖黄的光落在寄往中都的木箱上,刻着的野菊和冰纹在光里晃,像无数个跳动的念想。林羽知道,这木箱会带着桃坞的雪,带着野菊的清,带着棉袍的暖,走到中都的学堂里,告诉周先生和女学子们,桃坞的霜降到了,菊残了,等着她们春天回来,共赏满院的桃花,共饮新沏的春茶。
远处的望海镇传来几声犬吠,混着风雪声,在冷空里漫开。灶房的灯还亮着,张婶在给菊枕装芯,木槌捶打菊瓣的“咚咚”声格外安心。灯笼的光落在野菊丛上,带霜的花瓣在光里轻轻颤,像无数个藏在冬里的约定——等中都的棉袍穿暖,等苗寨的春信寄来,等下一个菊花开,把这暖,续得更长,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