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大寒岁暮(第3页)
“来,敬这盼头。”苏长风端起茶碗,往炉边的炭火里撒了点茶末,“玄清老友说过,人活着,就靠个盼字,盼春归,盼人聚,盼日子像这茶,越泡越有滋味。”
林羽跟着举杯,茶气入喉,带着点涩,却很快化作暖,流遍四肢百骸。他望着窗外的雪,望着墙上的“迎春图”,望着林婉儿低头喝茶的侧影,忽然觉得这大寒的冷,原是为了让春的暖更让人稀罕。就像这茶饼,经了烘焙才更醇;就像这布样,经了寒才更显温润;就像这院里的人,挨过了冬,才更盼春的团圆。
林婉儿给每个人添茶,添到林羽时,指尖在他的碗沿轻轻碰了下,像落了片雪花。“周先生信里说,”她声音轻得像雪落,“女学子们带了中都的花籽,有芍药、牡丹,说要种在桃树下,春天就能开出花来。”
“那得把桃树周围的土松一松,”林羽望着窗外的老桃树,“去年的落叶堆在根上,正好当肥料。”他往她碗里夹了块山茶饼,“多吃点,开春忙起来,可没这闲工夫慢慢品。”
林婉儿的脸微微发烫,咬了口茶饼,豆沙馅沾在嘴角,像颗小红痣。林羽刚要递帕子,她却自己用手背擦了,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像炭炉里的火星,轻轻跳了跳,又赶紧分开,空气里却飘着丝甜,比豆沙馅还浓。
李逸尘和阿依在猜灯谜,是周先生信里附的,谜面是“布暖情长”,李逸尘猜是“被”,阿依猜是“袍”,争得面红耳赤,引得众人直笑。小安趴在炉边打瞌睡,嘴角还沾着饼屑,像只满足的小猫;苏长风靠在椅背上,手里摇着蒲扇,虽说是冬天,他总爱摇着,说习惯了这股子风。
林羽知道,这大寒的岁暮,原是为了让人心更盼春归。这一炉暖,这一碗茶,这满屋的笑,都是在等,等雪化,等燕来,等故人叩门,把这布上的情、心里的暖,续成更长的岁月,更久的团圆。
夜色漫上来时,雪还在下,却温柔了许多,像在给桃坞盖层厚棉被。堂屋的炭炉还烧着,红光映着空了的茶碗,像颗颗跳动的心。林羽望着墙上的“迎春图”,忽然觉得,只要心里有春,再冷的冬,都能数着日子,等到花开。
远处的望海镇传来零星的爆竹声,混着雪夜的静,格外安宁。灶房的灯还亮着,张婶在给炭火添柴,火苗“噼啪”的声响,像在说“快了”。灯笼的光落在“大寒布”上,深褐的布面映着山茶纹,像无数个藏在冬里的约定——等燕衔新泥,等茶抽新芽,等故人推门笑问“桃坞的春,可醒了?”,把这暖,续得更长,更久,直到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