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山河 六(第3页)
姚仇下马,叹了口气,伸手过去合上穆王的双眼,“郑子潇,让仵作看看吧。”
他刚想拍郑子潇一把将他唤醒,发现他肩上爬着狰狞的伤口。再看眼前人的脸,已经比死人还惨白,嘴唇干出血来。
姚仇只好摆手,“把他拖开,送去医治。”
金甲卫刚来,郑子潇猛地旋身,一手掏出嘲春,不让别人靠近穆王一步。
兵刃相撞刺耳,下一秒郑子潇却天旋地转,身上的伤终於开始抗议,让他栽倒在地上。
然后便是无边的黑,黑里有照拂他长大的父亲慈爱的脸。
仵作验尸后,一路疾跑入宫,金甲卫在两侧开路。
玿阳殿前,诸臣议论纷纷,见仵作来,皆闭口不言,相互用眼神交流。
谁也没想到穆王就这么死了。
仵作刚进殿,庆和帝忙把眼泪擦干,端起帝王威严的形态,简明问道:“如何?”
“陛下节哀,大王爷的确薨逝,却不是因为火。”
仵作说着,呈上奏折,由许文接过递给庆和帝。
庆和帝看完,眉头紧皱,连悲伤都忘记,只剩下恼怒,他一拍龙椅,龙头衔着的宝珠都在震颤,“荒唐!”
许文忙命仵作与宫人退下候着,自己也知趣地退出殿外,关紧殿门。
怡王在一旁抹了把泪,“陛下,陛下节哀……”
他说完自己反而跪在地上,俯首哀哭不止。
庆和帝仰头,他虽憎恶周学真,疑心周学真,却也没想到他就这么死去。
尤其是仵作呈上的结果,庆和帝看不明白,亦是想不明白。
“学卉。”
“臣在。”
怡王抹干泪,抑制住哭腔听着。
庆和帝咬牙切齿道:“皇兄是被杀害的。”
怡王肩膀一抖,“什么?怎么会……”
“他是被杀害的!”
怡王勉强维持理智,急促道:“此事尚未由定夺,陛下先莫要着急,查清楚再下旨昭告天下,为兄长鸣冤。”
庆和帝一把推翻桌案上的书,怒吼道:“若要他的命,也是朕要他的命。如今他忠心於朕,岂容他人动朕的骨肉至亲!许文,许文——”
许文忙进殿行礼。
殿门外露出诸臣议论的身形,各怀心思,如魑魅魍魉,谁忠谁奸,庆和帝突然分不清。
“给朕查杀害皇兄的真凶,朕要将凶手千刀万剐,悬头颅在宫门前。”
庆和帝说完,顿了顿又补上句,“暗查,查出结果前,暂且宣称穆王是因走水而逝。”
“臣领旨。”许文面有难色,酝酿了下,又道:“陛下,兰台御史中丞大人有急事启奏。”
庆和帝悲愤交加,“什么事都让他等等。”
许文道:“中丞大人说,事关穆王爷。”
庆和帝古怪地与怡王对视一眼,才道:“让他进来回话。”
姚儋大步踏入,一身朝服不染纤尘。他双手高举,奏折捧过头顶,跪在庆和帝面前。
庆和帝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说话,他却仍跪在原处。
许文忙提点道:“姚大人,陛下让你起来回话。”
谁知姚儋只是呈上奏折,一头磕下去。
庆和帝凝视他,压着怒气沈声问,“卿有话就说,这副模样做什么。”
怡王亦是附和,“姚大人,陛下面前容不得你放肆,速速回话。”
姚儋背后顶着殿外众臣偷偷探寻的目光,目光坚毅道:“臣姚儋,状告穆王周学真丶延成侯孟宏汝丶廷尉公齐宿等人,结党营私,私藏火器,意图谋反。臣以性命担保,所言为真,但求陛下明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