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手记短耳的兔子

第344章 苏怀瑾的回应·铜药碾的见证

一滴眼泪落在白大褂的袖口上,像晨露坠在茯苓片上,慢慢晕开一小片浅痕。苏怀瑾没有立刻抬手去擦——指尖还攥着讲稿,纸页上陆则衍标红的“老王案例”字迹,被掌心的汗洇得微微发皱。她看着陆则衍手里的当归叶书签,叶脉的纹路在光下格外清晰,像去年在甘肃当归田,她和他一起数过的复叶脉络,一片都没差。

 

报告厅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老座钟的摆锤,一下下撞在胸腔里。她忽然抬手,指尖捏住颈间的红绳,轻轻一解——那枚铜药碾吊坠从白大褂领口里滑出来,碾轮上的刻痕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是被多年体温焐透的质感。吊坠晃了晃,停在锁骨处,和他手里的铜书签遥遥相对,像两颗心隔着半步的距离,终于看清了彼此的模样。

 

“陆则衍。”她开口时,声音里裹着泪音,却没一点颤抖,像她开药方时落笔下纸的力度,稳得很。她上前一步,把铜药碾吊坠轻轻搭在他握着书签的手背上,冰凉的金属相触时,两人都轻轻颤了一下。

 

“守正创新”四个字在光影里重叠了——书签上的方劲,吊坠上的温润,笔画的起伏像两座山终于连成一片。她的指尖划过重叠的字迹,指甲蹭过铜面,发出极轻的“沙沙”声,像在碾药槽里碾过一片当归。

 

“《黄帝内经》说‘阴阳相贯,如环无端’。”她抬眼时,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光,眼泪没干,嘴角却扬起来了,像雨后药圃里刚舒展的薄荷叶,“你总说西医要精准,像检测仪上的数字,一分一毫都不能差——那是‘阳’,是看得见的规律;可中医讲的‘舌苔薄厚’‘脉象浮沉’,是藏在身体里的气机流转,像土壤里的根,看不见却在长——那是‘阴’。”

 

她的指尖从“正”字上移开,落在他的手背上,能摸到他虎口处常年握听诊器磨出的薄茧。“他们说‘中西医结合’是凑对,可我们一起治过的病人都知道——小周的肝郁要靠疏肝茶,也得靠心率监测看着他慢慢好;老顾的寒湿要靠附子理中汤,也得靠血压计盯着他别出岔子。”她笑了笑,眼里的泪滚下来,砸在铜药碾上,“我们不是互补,是本来就该这样——阳生阴长,谁也离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