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苍穹问天沫凡晨
第1175章 写字沙·生息(第3页)
幻象里的最后一个身影,是老沙匠弥留时的模样。他的头枕在石窝边,像靠着当年的药田埂,右手的竹笔掉在沙上,左手还攥着把刚捧起的沙,嘴里气若游丝,却还在念:“沙要软,像日子;字要活,像血脉……”山风从沙坡上滚下来,吹得所有沙字都动起来,像无数行字在沙里跑。
日头升到半空时,沙粒的暖混着草屑的燥更浓了。阿芷蹲在石窝旁,把那半截竹笔插进沙堆,上面盖了片从废拓上撕下的残角:“草说这些沙字在等,等雨水来把它们泡软……不等也没关系,流沙会带着字影走,落在田埂上,长出会结果的字。”
吴仙伸手握住念归幡,幡面上又添了一颗星辰,这颗星泛着金褐的光,带着沙粒的细滑与阳光的暖,星纹里淌着竹笔划沙的沙沙声、流沙滚动的呜呜声、风扫沙坡的呼呼声,还有无数声被沙暖裹住的“往软里写”。他忽然明白,有些字不必被留住,写在沙上的骨,带汗的沙粒,融血的拓,都是它们的生息。
“往东南去,是刻字岩。”墨渊望着写字沙外渐斜的日头,阳光落在沙字上,把黄褐的字染成了金,像无数个字在沙里跳,“我师父说那里有片崖壁,三百年前有个老石匠,常来写字沙拾沙字,把字刻在岩石上,说‘沙会流,石能存,字总得嵌进山里,才算真的固’。”
阿芷的两生草转向东南,草尖的沙粒被风吹起,在空中拼出个模糊的“刻”字,字影被风托着往东南去,像无数道刚刻就的石痕在日光里亮。
吴仙握紧了念归幡,幡面上刻字岩的星纹正亮着,那光芒带着岩石的青灰,像浸了晨露的冷。他知道,那个老石匠定是把所有的沉厚都凿进了岩壁,每一道刻痕都裹着不肯松动的硬,等有人路过时,就一字字地显出来。
写字沙的风还在流沙里转,卷着那些没写完的字的影子往东南飘,像是老沙匠的竹笔,在为他们描边。沙上的字还在微微动,沙粒浸出的暖燥,像在催着:“软些,再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