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4章 冶痕·铜声(第2页)

吴仙往冶场深处望,炭窑角落堆着捆干松枝,枝上还沾着点没烧透的炭星——是前几日山风卷来的干草盖着,没被露水打潮。他从袖袋里摸出陶哨串,往炉基石没锈透的边吹了吹——哨声带着老窑的火脉,飘在石上竟“嗡”地颤了颤,暖痕顺着石缝往下渗,渗到“台”字的横画时,石缝里的锈粉竟松了松,露出点极弱的红光,像炉烬里刚燃的火星。

“你听。”吴仙忽然按住炉基角。老冶工停了手,竟听见炉基下传来“窸窣”的轻响,是那缩在断铜下的字灵动了动,影边的锈粉散了点,往陶哨吹过的暖痕凑了凑。他想起窑工给的活泥,捏着往炉基石上轻抹——泥痕漫过石面,带着的火温浸着石缝,抹过的地方竟暖了些,石上的赤痕更宽了,“台”字的红光漫开,顺着炉基往下淌,滴在断铜钎上时,钎上的绿锈竟褪了褪。

“得让它摸着火气才行。”吴仙捡起根断铜钎,往炭窑的干松枝上蹭了蹭——钎上沾着松脂的燥气,他捏着钎往炉基石边的字痕上划,铜钎挨着“冶”字的残痕时,松脂顺着钎往下融,落在石上竟不凝,像层薄油盖着石缝,把冷气挡了挡。

他握着铜钎往炉基石上轻敲:“‘冶’,从冫,从台,冫者,寒之象也;台者,火之基也——炭燃火,火熔铜,铜记字,字才不锈。”敲得越轻,石面越亮,“台”字的赤痕突然往石下伸,像在找“冫”旁的影,陶哨的暖痕跟着往炉基下钻,钻到锈粉深处时,竟拽出团青白的影——正是“冫”旁的字灵,被断铜压得久了,影都发僵,一碰着“台”字就颤了颤,慢慢往一块儿凑。

老冶工突然往冶场后跑——炭窑边藏着个没锈透的旧风箱,箱上刻着“煽”字,是当年他掌炉时拉的老风箱。他扛着风箱跑回来,往炉基石边一立:“煽跟冶是伴!当年风箱拉,‘煽’字的气能顺着火往炉基上淌!”风箱刚挨着炉基,“冶”字突然亮透了,“冫”旁和“台”字合在一块儿,铜光裹着暖往周围淌——塌了的炉口竟自己拢了拢碎砖,焦硬的铜块往远处滚;旧冶场的锈晃了晃,露出底下的铜槽,槽上刻的“熔”字也透了点光,像刚被火暖过似的眨了眨眼。

风从冶场后吹过来,卷着铜气往远处飘。吴仙抬头望,冶埂下跑过来几个半大的娃,是老冶工的孙辈,刚从新钢厂那边的料场跑回来,手里攥着新炼的铜片,见炉基亮了都停住脚:“爷!那字在石上发光呢!跟你说的老早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