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窑痕·陶土声(第2页)
吴仙往窑墟深处望,泥池角落堆着块没干透的旧陶泥,泥上还沾着点没揉尽的釉渣——是被窑后的老石挡着,没被日头晒透。他从袖袋摸出谷粒串,往窑砖没土透的边晃了晃——谷粒带着老村的烟火气,映在砖上竟“沙沙”地颤了颤,暖痕顺着砖缝往下渗,渗到“穴”字的横画时,砖缝里的土粒竟松了松,露出点极弱的青光,像窑釉里刚凝的亮色。
“你听。”吴仙忽然按住窑砖角。老丈停了手,竟听见窑砖下传来“细微”的轻响,是那缩在断瓷下的字灵动了动,影边的土粒散了点,往谷粒晃过的暖痕凑了凑。他想起老妪给的灶心土,捏着往窑砖上轻撒——土痕漫过砖面,带着的暖气浸着砖缝,撒过的地方竟温了些,砖上的青痕更宽了,“穴”字的青光漫开,顺着窑砖往下淌,滴在断瓷片上时,片上的冷釉竟褪了褪。
“得让它摸着陶土气才行。”吴仙捡起半成的陶坯,往泥池的旧陶泥上蹭了蹭——坯上沾着陶泥的湿气,他捏着坯往窑砖边的字痕上划,陶坯挨着“窑”字的残痕时,坯上的釉渣顺着砖面往下落,落在砖上竟不碎,像层薄玉盖着砖缝,把冷气挡了挡。
他握着陶坯往窑砖上轻敲:“‘窑’,从穴,从缶,穴者,居之象也;缶者,器之形也——泥成坯,坯烧器,器记字,字才不冷。”敲得越轻,砖面越亮,“穴”字的青光突然往砖下伸,像在找“缶”旁的影,谷粒的暖痕跟着往窑砖下钻,钻到土粒深处时,竟拽出团青碧的影——正是“缶”旁的字灵,被断瓷压得久了,影都发脆,一碰着“穴”字就颤了颤,慢慢往一块儿凑。
老丈突然往窑墟后跑——泥池边藏着个没裂透的旧陶瓮,瓮上刻着“瓷”字,是当年他烧窑时用的老陶瓮。他抱着陶瓮的残颈跑回来,往窑砖边一立:“瓷跟窑是伴!当年陶瓮满,‘瓷’字的气能顺着窑火往窑砖上淌!”陶瓮残颈刚挨着窑砖,“窑”字突然亮透了,“缶”旁和“穴”字合在一块儿,青光裹着温往周围淌——塌了的窑门竟自己拢了拢碎砖,半成的陶坯往窑心滚;老窑墟的土晃了晃,露出底下的窑床,床上刻的“烧”字也透了点光,像刚被窑火烘过似的眨了眨眼。
风从窑墟后吹过来,卷着釉香往远处飘。吴仙抬头望,山坳下跑过来几只瘦狗,是老丈常喂的犬崽,刚从新场那边的坡地跑回来,嘴里叼着新衔的陶片,见窑砖亮了都停住脚:“伯!那字在砖上发光呢!跟你说的老早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