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碑痕·石墨声(第2页)

 吴仙往碑墟深处望,石坑角落卧着柄没锈透的旧錾子,錾上还沾着点没磨尽的凿痕——是被坑后的老石壁挡着,没被霜雪冻透。他从袖袋摸出细枝束,往碑基没苔透的边晃了晃——细枝带着老简窟的木漆气,映在基上竟“叮叮”地颤了颤,暖痕顺着基缝往下渗,渗到“石”字的竖画时,基缝里的石粒竟松了松,露出点极弱的青光,像石凿下刚溅的火星。

 “你听。”吴仙忽然按住碑基角。老石匠停了手,竟听见碑基下传来“细碎”的轻响,是那缩在残碑片下的字灵动了动,影边的石粒散了点,往细枝晃过的暖痕凑了凑。他想起老儒给的旧墨块,捏着往碑基上轻抹——墨痕漫过基面,带着的温气浸着基缝,抹过的地方竟软了些,基上的青痕更宽了,“石”字的青光漫开,顺着碑基往下淌,滴在残碑片上时,片上的石锈竟褪了褪。

 “得让它摸着石凿气才行。”吴仙捡起半柄旧凿子,往石坑的旧錾子上蹭了蹭——凿上沾着錾子的锐气,他捏着凿往碑基边的字痕上划,旧凿挨着“碑”字的残痕时,凿上的石渣顺着基面往下落,落在基上竟不崩,像层薄石粉盖着基缝,把寒气挡了挡。

 他握着旧凿往碑基上轻敲:“‘碑’,从石,从卑,石者,固之基也;卑者,敬之象也——石凿字,字记史,史养字,字才不僵。”敲得越轻,基面越亮,“石”字的青光突然往基下伸,像在找“卑”字的影,细枝的暖痕跟着往碑基下钻,钻到石粒深处时,竟拽出团灰褐的影——正是“卑”字的字灵,被残碑片压得久了,影都发板,一碰着“石”字就颤了颤,慢慢往一块儿凑。

 老石匠突然往碑墟后跑——石坑边藏着个没裂透的旧拓包,包上沾着“拓”字的残墨,是当年他拓碑时用的老麻拓包。他拎着拓包的残绳跑回来,往碑基边一放:“拓跟碑是伴!当年拓包蘸墨,‘拓’字的气能顺着石痕往碑基上淌!”拓包残绳刚挨着碑基,“碑”字突然亮透了,“卑”字和“石”字合在一块儿,青光裹着沉暖往周围淌——裂了的断碑竟自己拢了拢碎石,半柄旧凿子往碑心滚;老碑墟的石土晃了晃,露出底下的碑座,座上刻的“刻”字也透了点光,像刚被錾子凿过似的眨了眨眼。

 风从碑墟后吹过来,卷着石香往远处飘。吴仙抬头望,谷口跑过来几只小野兔,是老石匠常喂的兔崽,刚从新厂那边的石坡跑回来,爪里叼着新啃的石苔,见碑基亮了都停住脚:“伯!那字在基上发光呢!跟您说的老早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