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玉脉·乳白温
往西再走三日,风里的青铜气渐淡,漫开古玉的温润香——不是新玉的亮泽,是老玉浸了年月的沉润,落在肩头像沾了层细雪似的玉屑,抬手一捻,指尖能触到屑里藏的暖,比青铜寒软了十倍。吴仙握着念归幡走到谷口时,幡尖突然往斜里晃——谷里飘出的玉气裹着点极轻的响,是石上的玉磬在风里颤,声线发哑,像被冻住的溪流,敲不出半分清亮。
谷里铺着层碎玉屑,踩上去“沙沙”地软。道旁立着尊半埋的玉磬,磬身爬着层淡白的霜,不是沙里的寒,是玉气僵了的冷——磬面刻的“玉”字缺了中间的竖画,残痕处嵌着细玉屑,像结了层冰壳,风一吹,屑就往下掉,露出底下更暗的玉色,连“王”旁的横画都蒙着层灰。
“别碰那磬。”谷口的老槐树后转出个老玉工,手里攥着柄磨得发亮的玉凿,凿尖还沾着点没褪的玉粉。他手背爬着握凿磨的茧,指缝里嵌着淡绿的玉痕,往玉磬边挪了两步:“这磬冷透啦,‘玉’字的气脉断了三年,字灵缩在磬底,碰一下,屑就掉得更凶,连最后点暖都留不住。”
吴仙蹲到玉磬边,指尖刚挨着磬面——凉得像浸了冬雪,却比青铜多了点软,是老玉没散尽的温润底子。念归幡贴着磬身晃了晃,幡面映出团乳白的影:是“玉”字灵蜷在磬底的裂痕里,影边绕着淡白的雾,像被玉屑压着,动一下都带起串细碎的光点,连“镜”字铜屑的暖都透不进,只剩团怯生生的虚影,碰着幡边就往回缩。
他摸出袖袋里的铜囊,倒出点镜边铜屑往磬面撒——铜屑带着青铜的沉古气,刚挨着玉屑就洇了点淡金痕,磬上的霜竟簌簌退了些,“玉”字的残痕颤了颤,露出点极淡的乳白,像老玉刚磨出的光。
“早年可不是这样。”老玉工把玉凿往磬沿一靠,“我年轻时琢玉,这磬总浮着玉脂光。那会儿满谷的玉料码得齐整,水砂一磨,‘玉’字的气能顺着凿痕往玉上爬,连玉圭刻的‘纹’字都跟着活——人往玉上刻纹时,‘玉’字的气能沾着玉香往人衣襟钻,摸玉料时,指尖还留着润里暖呢。”
他指了指谷深处的旧琢玉台:“后来琢玉的迁去新镇,机器转得比手磨快二十倍。琢玉的都往新镇那边去,老玉谷就冷了。玉屑一年比一年厚,先埋住了玉台,再浸裂了玉磬,最后连老琢玉水都冻了——老水砂人春里来过,蹲在玉磬边看了半晌,说字灵让冷雾困着了,得用‘活润’引,可老玉谷的玉屑早冻得绷了缝,哪来的活润?”